赵沉委屈又冤枉啊,他做什么了,还是女儿真的就那么不待见他?
看他吃瘪阿桔莫名就想笑,在女儿可怜巴巴的眼神下将她挪到光亮处,指指灯笼道:“你挡着她看灯笼了。”
赵沉恍然大悟,见女儿咧着嘴对着灯笼笑,他也忘了方才的不快,挪到女儿一侧,跪趴在那儿玩灿灿的小手。灿灿力气不小,抓到爹爹的手指后便紧紧攥住,睁着大眼睛对着爹爹笑。赵沉也笑,趁女儿高兴飞快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他们父女互相瞅着乐,阿桔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过了会儿才提醒道:“前面该摆宴了吧,你现在就过去?”
赵沉闻言,盘腿坐了起来,将灿灿抱到腿上,左手托着女儿脑袋,右手让她攥着玩,这才看着妻子问:“她们来这边时都说了什么?你仔细跟我说说。”回院子的路上,陈守已经将曾家人进府之后的事都告诉他了,只有望竹轩里面的谈话陈守无法知晓。
赵沉向来心细,阿桔不知他问这话有何深意,还是一五一十地都说了。
赵沉低头看着女儿,不时对着女儿笑一笑,阿桔都怀疑他有没有在听,只是当她提到太夫人离开时说的那番话时,见赵沉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阿桔被他看得挺不自在的,扭头道:“你看什么啊?”
“怎么声音越来越低了?”赵沉将灿灿递到妻子手里,他挪到阿桔身边,抱着她问。
“我怎么没觉得?”阿桔低头不肯承认。
赵沉哪里还看不出妻子的小心思,虽然无奈她胡思乱想,却很喜欢妻子偶尔这样酸一酸,她不爱说喜欢他的话,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知道她有多在乎他。亲亲妻子细腻的面颊,赵沉捧住娘俩的手道:“别担心,一切有我,你安心养着吧。”
阿桔看着一家人握在一起的手,点点头。
“那我去那边了,你先吃,让厨房替我留点,我回来还得填填肚子。”赵沉起身下地,一边穿靴子一边道。
“你少喝点酒。”阿桔不放心地嘱咐他。
赵沉递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又俯身摸了摸灿灿的小胖手,这才真的走了。
阿桔望着微微晃动的帘子,慢慢低头,亲了亲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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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寿堂。
太夫人与曾老夫人并排坐在北面,太夫人左侧是赵允廷,隔了一个空位后是赵清三兄妹。对面曾老夫人身侧坐着的则是曾家三老爷,曾家二房长子曾文晔,曾雪柔正好跟赵沂坐一起。
一屋子人不管心里怎么想,都有说有笑的。
赵沉进来时,除了长辈,几个小的都起身给他见礼。
赵沉挨个儿扫了一眼,先朝曾老夫人母子行礼:“承远见过舅祖母、三舅,因衙门有事耽搁回来晚了,劳两位长辈等候,承远实在不孝。”
“没事没事,承远年纪轻轻便被皇上委以重任,舅祖母高兴还来不及呢,快站直了给我瞧瞧。嗯,跟你父亲年轻时一模一样,怪不得都这么有出息,可比你几个舅舅强多了。”曾老夫人满是羡慕地夸道。
她生了三个儿子,老大现任辽东府正五品同知,老二借兄长的关系在下面捞了个从五品的知州,老三年方双十文不成武不就只能打点家中庶务,幸好为人有些见识,这次便带了过来。
“您过奖了。”赵沉谦逊地笑。
曾老夫人摇摇头,看向儿子,曾三老爷便笑着给赵沉介绍自己的侄子:“承远,这是你大表弟文晔,去年乡试他得了一甲第七,这次就在京城住下以备明年春闱,听说你学识也很不错,有空指点指点文晔?”
“表兄官务繁忙,文晔不敢烦扰表兄,表兄得空时肯点拨一二文晔便感激不尽了。”曾文晔彬彬有礼地道,十六岁的少年眉眼清俊,一表人才。
赵沉婉言谢绝:“不敢不敢,我只读了几本书,于科举可谓一窍不通,不过你二表兄今年也中了举,你们两个平时可以多多探讨。”
曾文晔朝对面的赵清点头致意:“表兄所言正是,方才我与二表兄已经约好了。”
赵沉笑而不语,目光落到了一旁的姑娘身上。
曾雪柔含笑行礼:“雪柔见过表兄。”
赵沉点点头便过去落座了。
曾雪柔看了他一眼,抿抿唇,回了自己的座位,察觉到曾老夫人隐含深意的注视,曾雪柔暗暗攥紧了手,用饭时不时朝赵沉那边看去,含情带怯。
饭毕众人饮茶说话,赵沉忽的看向曾雪柔:“听你表嫂说你很喜欢灿灿,只是今日去望竹轩时正好赶上灿灿睡着了,你表嫂挺过意不去的。灿灿晚上睡得晚,现在多半还醒着,你要过去看看吗?”
曾雪柔震惊非常,不由看向曾老夫人,见曾老夫人与太夫人都面露笑意,曾雪柔压下心中的紧张激动,点点头,“灿灿还醒着啊,太好了,她生的那么好看,我一直都想抱抱她呢。”
赵沉闻言站了起来,朝几位长辈拱手告辞:“祖母你们慢聊,我先带表妹过去看看灿灿。”
“去吧去吧,一会儿逗完直接送你表妹回她那边好了。”太夫人笑眯眯地道,再看曾雪柔时便越看越满意了。果然娘家人就是不一样,还没等她做什么呢,长孙自己先看对眼了,一回来就为表妹做主,他媳妇不稀罕雪柔碰女儿,他领着人去碰。
曾 老夫人也很满意。家里四个孙女,三个年龄都合适,她选来选去还是挑了容貌气度最好的大房孙女来,另外两个孙女也想来的,但那样太招摇了,显得她们家多想嫁 女儿似的。一个成功入了赵沉的眼,有太夫人配合着,一两年内赶走林氏不成问题,那时自家孙女马上嫁到侯府,有赵允廷父子帮忙在朝中打点,自家也就有希望回 京了。
曾三老爷跟曾文晔也都面露欣喜,只不过曾文晔看曾雪柔的目光又多了分难以察觉的遗憾。
只有赵家人都神色不太对劲儿地盯着赵沉,男人们还好说,赵沂小脸都白了,也不知想到了什么。
赵沉没有多加理睬,朝曾雪柔点点头,率先抬脚往外走。曾雪柔屈膝行礼,小步跟了上去,她的丫鬟抱着斗篷跟在后头。
冬夜寒冷,小小的灯笼也照不到太远的地方。陈平提着灯笼走在赵沉左前侧,赵沉则一言不发领头走路。他步子太大,曾雪柔得快走才能跟上,边走边目光复杂地盯着前面的男人背影。这个表兄,无论哪方面都不是她能配得上的,他真的看上了她?
曾雪柔不太相信,可又想不出赵沉这么晚带她去望竹轩到底要做什么。
阿桔同样被赵沉吓了一跳。
刚喂完女儿就听蒋嬷嬷说赵沉领着曾雪柔来了,她脑海里有片刻的恍惚,看清蒋嬷嬷脸上罕见的焦急后才回了神,强自镇定地道:“嬷嬷备茶吧。”说完真的冷静了些,赵沉不是那种人,真想要曾雪柔也不会直接领回望竹轩,他这样做肯定有他的深意。
蒋嬷嬷动动嘴,最后叹息一声,出去准备。
阿桔心不在焉地坐在炕头,眼睛盯着帘子。
赵沉依旧在外面坐了会儿才把曾雪柔领进了内室,进屋直接对想要起身的妻子道:“你坐着吧,我有些话想对曾姑娘说,你听着就是。”
他神色如前,看着她的眼睛里坦荡从容,没有任何心虚或冷淡,阿桔悬着的心慢慢落了回去,朝曾雪柔点点头,见她拘谨地站在炕沿前,阿桔请她坐到炕上。不管怎么说,事情挑破之前,有些礼还是要讲的。
曾雪柔看看赵沉,歪坐在了炕沿上,接过蒋嬷嬷递来的茶后,便低头看茶了。这个男人在长辈们面前喊她表妹,到了这边就喊曾姑娘,到底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