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1 / 2)

陆质笑笑,这才向固伦和驸马辞行。

固伦知道他们兄弟三个感情好,趁这个机会也能在一块儿说说话,便没多留,吩咐人好好的送了他们出去便罢。

回程陆宣自己坐自己的马车,没再到陆质车上凑热闹,车里就只有陆质和紫容两个人。

天黑了,空气也凉。软榻上放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团翠鎏金手炉,紫容放了一个在自己腿上,拿起另一个给陆质。

陆质没接,微微侧过头去,也没看紫容。半阖着眼,一手搭在膝上,一手撑着软榻。疲累,又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

紫容咬着下唇,睫毛颤抖,也没说话。

他怕马车突然颠簸,所以很小心的扶着车壁慢慢挪到陆质跟前,默默地把手炉放在他腿上,才半跪在他脚边,叫了一声:“殿下……”

轰轰热意很快传到四肢百骸,陆质却没有应声,过了好一会儿,紫容才退回原位。

从在客房的时候,紫容就感觉到陆质突然像是生气了一样,不愿意理他。

开始只是一种模糊的猜想,但越往后,紫容就越确定。

他整天满心满眼都在陆质身上,陆质情绪变化,他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虽然陆质还是时时关注他是否跟着,隔一会儿就借口洗手换衣服带他去休息一会儿。

但陆质没再怎么和他说过话——没主动和他说过一句话,也是事实。无论紫容说什么,他都回答简短的“好”、“可以”、“不用”、“行”。

后来索性跟别人喝起了酒。

人多,嘈杂,紫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又不敢直接去问。

平常对陆质撒娇,是因为陆质在他面前总是温和的模样。陆质一旦像现在这样摆出冷脸,他就手足无措,找不到讨好人的方法。

紫容努力回想,究竟是哪句话、哪个动作让陆质生了气,慌乱的同时,还在不断责问自己,为什么要惹陆质生气。

他压根没想是陆质蛮不讲理的不理人,只怪自己让陆质不舒心。

紫容缩在和陆质相对的角落,几次想说话,又因为陆质闭着眼,怕他真的睡着了而打扰到他而吞了回去。

可是实在难受,陆质不理他的每一刻都难受到眼眶酸胀。紫容忍无可忍,无处落脚的眼神瞟到冒着热气的茶壶,在心里再三给自己鼓劲,才倒了一杯茶送到陆质面前,两眼紧张地看向陆质,甚至是有些哀求地说:“殿下,要不要、喝口茶?”

可惜陆质连眼都没睁,轻微动了动嘴,丢出两个字:“不用。”

紫容被这两个字烫到了一样,飞快垂下了眼,回身把茶杯放在桌上。马车一颠簸,热茶就泼了半个手背。

他咬着牙硬是没哼出来,忍过那阵疼,才说:“那……那你渴了再叫我。”

这回陆质也没应声。

马车没有走多久,车里的气氛一直凝固着,紫容还没想到第二个开口的理由,陆宣的府邸就到了。

陆质顾自下车,紫容稍作犹豫,就看他已经迈步走了,才狠狠心跳了下去。

一同下车的陆宣看出些不对,走过去想问问陆质,紫容就赶忙抓着陆质的袖子躲在了陆质背后。陆质还是自顾自地走,紫容恍若不知,小媳妇儿样地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陆宣置身事外,啧了一声。看着陆质难得醉一回,竟然跟屋里人使小性儿的样子,很有些乐趣。

虽然是因为固伦看陆质喝了酒乏了才让他们先回,但到了陆宣府上,就先不急着休息,反而叫管家在书房摆了一桌子酒菜,重开一场。

陆质都没回给他安排的房间,紫容一个人被下人带了过去。

酒局续到二更才散,陆质酒量不算好,这下醉意愈深。

那股不顺意的气还在胸口憋着,酒没能帮他解掉,反添上了几分热燥。

两个婢女送他回去,路上想伸手扶他,被陆质拿一条手臂挡开。再走几步,就到了客房门口。陆质没让婢女再跟,自己推开门进去。

外间不见紫容,陆质的眸色深深,醉后有些迟钝的大脑中突然冒出一个疯狂的念头:要是能把花儿锁起来,只给他一个看到,那该多好。

这样的想法转瞬即逝,陆质接连推开三扇门,进了里间,对上发着抖抱膝缩在床脚的紫容的眼,醉意才散了一大半,突然清醒了过来。

他回想自己的迁怒,和对一个纱灯而起的不讲道理的醋意,边在心里大骂自己蠢货,边向紫容走过去。

紫容见他进来,眼睛一瞬间就亮了,全然没有被冷漠折磨了一天的人该有的埋怨,反而诚惶诚恐,松开环抱双膝的手,跪坐起来,小声说:“殿、下,要……休息了吗?”

这比把委屈摆到脸上更让陆质自责万倍。

上次宫女欺负了紫容,他能发落宫女。可最能让紫容难过的就是他,也偏偏是他,大概仗着紫容对自己没有底线的纵容,就能做出那样混蛋的举动。

不,他什么都没做。

他不高兴,不知道因为不高兴,就一个字都不说,连眼神也不给紫容。眼睁睁地看着他因为自己的冷落而难过,自责,着急,却什么都不做。

陆质倒吸一口凉气,理智后知后觉的回笼时,自己已经把世界上不会比这更乖的花儿欺负惨了。

紫容并不排斥陆质的靠近,只是脸上的表情还是惴惴,假装不经意,实则十分明显地观察着陆质的表情,想知道他是否还在生气。

那副样子看在陆质眼里,更加把自己骂的禽兽不如。

这样软绵绵的一朵花儿,怎么会舍得欺负他呢?

其实陆质也没想明白自己抽的什么风,但无论因为什么,他都知道自己不该把气撒在紫容身上。

他伸手去拉紫容的手,立刻听到一声强忍着的“嘶”。

陆质心头一紧,问:“怎么了?”

紫容摇头,又问了许多遍,才抬起头,拿两只湿漉漉的眼睛怯怯地看向陆质,对上他写满歉疚的眼神,抖着声音说出一个字:“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