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2 / 2)

明媚皱了皱眉,看来只能想想办法,不动声色的将这玉佩送回去才行。拿起那本诗集翻了翻,里边的诗读上去朗朗上口,这三公子倒也是个有才气的,只可惜脑子有些不大好使,做事十分鲁莽。

将诗集合了起来,明媚吩咐玉梨道:“咱们去二公子那边瞧瞧,看他今日身子好了些没有,你继续给他行针灸之术。”

两人整理了下药箱,就听窗户外头传来一阵轻言笑语,就如珠子落在玉盘里一般清清脆脆,煞是好听:“我来早了,也不知道柳二小姐有没有起床?”

“早起来了,我们家姑娘开始那阵子还和她去说了话,只是她不太爱搭理人。”这个声音能听出来,那是傅晓如身边的叮当在说话。玉梨皱了皱眉头,推开窗户朝外边瞧了瞧,就见叮当带着一个丫鬟正在沿着抄手游廊往这边走过来。

“哟,这可是柳二小姐的丫鬟?生得好标致!”叮当身边站着一个穿着淡蓝色衣裳的丫鬟,长相很是一般,只是那把声音却是甜得发腻。

玉梨朝她眨了眨眼睛:“多谢夸奖!不知道是哪个院子里的姐姐,找我妈家姑娘做什么?”

“我是二公子园子里头的,唤作翡翠,昨儿我出去给二公子抓药了,你们来的时候没有见到我,所以不识得。”翡翠笑盈盈的朝玉梨点了点头:“我们家公子想请柳二小姐过去一遭。”

“我家姑娘还正准备去瞧瞧呢,翡翠姐姐你等着,我们一道儿过去。”玉梨将窗户给关上,提起桌上的药箱:“姑娘,咱们走罢?”

翡翠引着明媚与玉梨往万花园外边走,到了园子门口,遇着了傅晓如,她身边站着铃铛与叶妈妈,见了明媚走出来,脸上有几分不自在。“柳二小姐去给我二表哥看诊?”她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一只手扶着树干,颇有弱柳扶风的风致。

“我们家公子特地遣我来请柳二小姐的。”翡翠的声音十分娇媚,就如那空谷黄莺般婉转,说话的时候身子也微微的扭动,甚是袅娜:“表小姐,公子在等柳二小姐呢,我得赶紧带她们过去,先失陪了。”

傅晓如眼睁睁的望着翡翠扭着身子走在前边,明媚与玉梨昂首跟在后边走着,三人的身影越来越远,渐渐淡没在绿荫从中,慢慢的不见了那点影子。傅晓如只觉扶着树干的手没有半分力气,双脚如踩在一堆棉花上面似的,软绵绵的踏不到底,心里还堵着团东西一般,好半天喘不过气来,脸色也慢慢的转白了。

“姑娘,姑娘!”叮当铃铛看着傅晓如那模样,一头的汗涔涔,也慌了手脚,一叠声的唤着她。

叶妈妈听到叮当铃铛喊得着急,赶紧走过来瞧了瞧,一看傅晓如这模样,也唬了一跳:“咱们赶紧将姑娘扶回去,外边风大,姑娘怕是被风吹了,得了伤风。”

三个人将傅晓如扶回了屋子里边,铃铛叮当好一阵手忙脚乱,嗅盐藿香水一通乱用,傅晓如总算是动了动手脚,回过神来。

“姑娘!”叶妈妈含泪看着自己一手带大的傅晓如,心里痛惜不已:“姑娘,你怎么着就这样想不开了,怎么能苦着自己!”

“表哥让翡翠来喊柳二小姐了!”傅晓如闭上了眼睛,两线泪水从眼角滴落,滑过她细瘦的脸颊。她幽幽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有了她,表哥不会再和我谈诗论词,不会想再见到我了!”

“我的姑娘哟,是你多想了!”叶妈妈帮傅晓如擦去额角上不住冒出来的冷汗,一边安慰她:“表少爷只是身体不好,这喊柳二小姐去瞧病的,姑娘何必在这里胡思乱想苦了自己?那表少爷的心里还能有别人吗?”

“妈妈,你就别安慰我了。”傅晓如惨淡着一张脸,用力将眼皮子撑开,可一双眼睛却是涣散无神:“那柳二小姐心灵手巧,不仅有一手好医术,还能做出让人称羡的诗词,晓如是万万及不上的!表哥是公子多情,喜欢她也在情理之中。”

“那你不如直接和那柳二小姐挑明,看她可否愿意和你姐妹相称共事一夫?”叶妈妈脸上露出深思的神色来:“表少爷也只不过是一时迷惑而已,等着到时候成了亲,自然会有个亲疏远近,怎么样也不会冷落了姑娘。”

“今天早上姑娘就试探过了,那柳二小姐根本不愿意理睬姑娘呢!”提起这事儿站在一旁的叮当便觉得很是气愤:“不过就是知府家庶出的小姐,若是在京城,还不知道能不能进我们傅家的大门呢,可现在就连她的丫鬟都那般张狂,看了好叫人生厌!”

傅晓如乏力的摆摆手:“叮当,你快别说了,我再仔细想想该怎么办。”

“姑娘,既然她不愿意理睬你,指不定她根本不想嫁二公子呢,你却在这里这般伤心,还不是苦了自己?”叶妈妈松了一口气:“姑娘何必钻到那牛角尖儿里边去?”

铃铛在旁边也赶紧附和:“我听着她那丫鬟后边几句话的意思,可不就是这样?她们家姑娘根本无意于想要搀和到二公子的亲事里边来,姑娘你又何苦总惦记着!”

“她是不愿意,可架不住舅母与表哥愿意!”傅晓如翻身坐了起来,一脸苦恼:“这亲事也不是自己能做主的,若是舅母只想让她做儿媳妇,却没有想到我,那我又该如何自持?昨日她说的那句话,分明是在试探我,隐隐的说着看我会花落谁家,还不是含着要将我往外推的意思?可我只想嫁给二表哥,不想嫁给旁人。”

“姑娘,若是那柳二小姐嫁了旁人呢?”叮当眼珠子转了转,脸上露出了笑容来:“或者捉住了柳二小姐与旁人有私情的证据,总怕舅夫人也不会喜欢这样的女人嫁给表少爷罢?”

“嫁了旁人、有私情?”傅晓如瞧着叮当的脸,心中若有所悟:“不错,今日三表哥遣了春梅过来,这倒是个好主意。”

明媚跟着翡翠往龚亦奇的园子走了去,今日这一路上倒是愉快,那翡翠很会说话,妙语连珠,讲了不少并州的奇闻趣事,听得明媚与玉梨连连称奇。

龚府后花园有个很大的湖泊,绕着那湖泊走着能感受到凉风铺面,甚是舒适,湖泊中央有一条石头建造的长廊,弯弯曲曲从万点银波中穿了过去,挤挤密密的荷叶拥簇在汉白玉栏杆的旁边,不时还能见着箭杆一般的长茎上挑出一个粉色的花蕾,微微张开花瓣,迎着那早晨的朝霞,似乎马上就要怒放了一般。

长廊的尽头有一个水榭,立地的窗户上雕琢着精美的花纹,刚刚走到水榭那边,就见一扇窗户忽然间打开,窗户后边伸出了一个脑袋,大声念了一句诗:“关关雉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翡翠见了那人,吃吃的笑了起来:“三公子,怎么你一大早就在这里念诗了?”

龚亦良望着走在翡翠身后的明媚,脸上红了红,飞快的将视线调转开来,可毕竟舍不得移开,不多时又偷偷的往明媚脸上瞟了一眼:“我听闻早上湖里的荷花开得最好,故此特地来这水榭,想要画几幅墨荷图。”

翡翠指着龚亦良对明媚道:“柳二小姐,这是我们龚家的三公子,他可是并州城有名的才子,棋琴书画样样精通!”

明媚朝龚亦良点了点头:“幸会,幸会!”

龚亦良一张脸顷刻间又红了几分,整张脸就像一块大红布,被那暗红色的雕花窗户衬着,格外的滑稽。明媚朝他微微一笑,带着玉梨从水榭下边走了过去,龚亦奇一双眼睛追着明媚的背影,口中喃喃念叨着:“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公子,柳二小姐都去得远了!你还要不要继续画画儿?”站在旁边的丫鬟一边研着墨汁,一边提醒他:“公子,你再朝那边瞧,眼珠子都要掉出眼眶来了!”

龚亦奇苦笑了一声,坐在水榭的窗户边上,瞧着湖泊里一池盛开的莲花,心中乱纷纷的一片,昨日在园子里见到这位柳二小姐,他便如同遭了雷击一般,浑浑噩噩的回到自己园子里,眼前全只有她的笑颜。

一个晚上辗转难眠,听着窗户外边的风响露滴,睁了眼睛就是无法入眠。一清早起来在园子里兜了好几个圈,忽然头脑发热的喊了春梅来让她去给柳二小姐送东西,借着请她点评自己写的诗歌,顺便将随身佩戴的玉佩放在盒子里,希望她能明白自己的爱慕之心。

刚刚见着明媚一副落落大方的模样,龚亦良心中忐忑,莫非她还没揭开盒子看到那玉佩不成?大陈皇朝有这样一个习俗,年轻男子送玉佩给女子,便是说他心中有意要求娶她,若是她不愿意,便将玉佩退回来,若是愿意,便要回一支她常戴的簪子,表示两情相悦。可这位柳二小姐既没有将玉佩退回来,也没有回簪子给他,这让龚亦良的一颗心提在了空中,犹如犯人在等待宣判一般,可那审案的却一点都不着急,只是慢悠悠的端着茶在一旁品尝,完全不管他的心情。

“你说柳二小姐究竟是什么意思?”龚亦良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站回到桌子旁边,丫鬟已经替他磨好了墨,正将清水倒进笔洗中间,听他这么问,抬起头来看了龚亦良一眼:“公子,这女子的心思最是难猜测,你都不知道,奴婢如何得知?”

龚亦良有几分丧气,摸起笔来在砚池里蘸了蘸,吸满了墨汁以后将柔软的毛停留在雪白的宣纸上边,一个墨团瞬间便出现在那里,慢慢的皴染开来。龚亦良望着那团黑色越扩越大,有几分失神,忽然间他眼中又重新有了神采,低声说着:“不管她心中有没有我,我都喜欢她。”

这话似乎是在说给他自己听,声音很小,却十分坚定,说完以后他的嘴角浮现出一丝笑容来,仿佛有一种无比的满足,平凡的面孔忽然有了一种说不出的光彩来。

翡翠领着明媚走进龚亦奇住的拿进房子,还没有走进内室,就听到一阵低低的调笑声从里面透了出来,翡翠脸上一红,停住了脚步,高声说:“公子,柳二小姐来了。”

就听那内室里低低的“哎呀”一声,女子懒惫而娇憨的声音似乎在挠着人的听觉,接下来龚亦奇吃吃笑着的声音各位刺耳:“你个小妖精,知道爷找了柳二小姐过来,可还是不知死活的来勾引爷,没由得怠慢了娇客!”

明媚站在门口听着那句话,眉头皱了皱,这位龚二公子莫非准备表演真人秀?特地喊她来现场围观?

虽然自己前世在解剖室看那些光着身子的尸体无数,但并不代表会喜欢看真人,特别是一男一女表演的现场秀!再看了看身边的玉梨,虽然素日里伶牙俐齿,可毕竟还只是一个豆蔻少女,哪里经过这种仗势,正羞得满脸通红,低着头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派了拍玉梨的手,明媚示意她不用慌张,清了清嗓子对着内室说道:“二公子看起来身体康健得很,并无大碍,明媚这就回去了。翡翠,拿笔墨过来,我留个药方,补肾大有功效,煮些汤药给你公子吃些,免得伤了元气。”

听到这话,内室的声音停了下来,接着听到有人悉悉索索走动的声音。须臾,那龚亦奇披着外袍走了出来,身后追着水晶,衣衫不整的模样,伸着手帮龚亦奇整理衣服。

“你们郎情妾意,明媚不便打扰,先行告退。”明媚微微福身,准备带着丫鬟离开屋子。谁知那龚亦奇却一个箭步蹿了过来,拦在门口,涎着脸嬉笑着说:“只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苏姑娘何必当真?”说罢对着那水晶喝道:“好个没有眼色的,还不赶紧滚回去穿好衣服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