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马跑到柳府,却没有走大门,给了看角门的一点碎银子,把马的缰绳交给看门的婆子:“我是英亲王府乔世子派来的,有事情要找柳家十小姐。”
那看门的婆子听说是乔世子派人来找十小姐,眼睛早就乐得眯成一条缝,乔世子与自家十小姐最亲定了亲,这人定然是给十小姐来送东西的。忽然手心一凉,低头一看,一块碎银子塞在手心,更是心中欢喜,哪还有多话?笑嘻嘻的接过缰绳,点头哈腰的把楚风放了进去,等及楚风大步走进院子,那婆子瞥了一眼楚风手里拎着的那一只粽子,疑惑了下:“怎么这婆子身上穿的衣服恁般眼熟?”
过了好一阵子,那婆子这才想起来:“啊哟,这不是柳府的掌事妈妈穿的衣裳么!”拍了拍脑袋便想去看个明白,却只看见一个模糊的背影了。
楚风拎着月妈妈大步流星往前边走了去,还才走到沉香阁的院墙,就听着里边有人欢快的喊着:“玉梨姐姐,有人过来了。”
抬头一看,香樟树里坐着一个小丫头子,正拿着一盏绣球灯在把玩。院子里边露出了一张脸,见着楚风过来,“嗳哟”了一声:“原来是楚风大哥过来了,你且等等,我这就去找玉箫出来。”
楚风嘻嘻一笑:“玉梨,我今日来可不只是来找玉箫的,我是有了不得的事情要找十小姐的,你快些来看看,这个婆子你认识否?”
玉梨听了这话,伸出脖子来望了一眼,见着那被捆成一团的月妈妈,惊讶的喊了起来:“这是我们家大夫人身边的管事妈妈,如何变成了这样?”
月妈妈本来是想将脸藏起来,可手脚被捆着,哪里有藏的地方?扭了扭脖子,究竟没有将脸藏还,还是北欧玉梨看了个清清楚楚。她骨笃了一张嘴,打定了主意,今日就是不说话,谁也别想在她嘴里撬出话来。
楚风将月妈妈毫不留情的丢到了地上,指着她对玉梨道:“我倒是见识到了在,这世上真是有大胆的奴才,方才她去了段监正府里,想要坏了十小姐与我们世子爷的亲事呢。”
玉梨听了这话,唬了一跳,气得脸鼓鼓的就如青蛙一般:“走,快些带她去见小姐!”看着地上的月妈妈,心中越想越气,走上前去恨恨的踢了她一脚:“死老婆子,满肚子的算计,总算是将你逮住了,今日我们家小姐可得好好跟你清算清算!”
“玉梨,你也别踢她了,快些去将十小姐喊出来。还有……”他忽然间便扭捏了起来,脸上蓦然有了点点红色,看得玉梨咯咯的笑了起来:“还说不是来找玉箫的,分明就是来找她的,口里还要扯了旁的事情做幌子。”
楚风腼腆的笑了笑:“多日未见了,给玉箫在珠玑坊打了一样首饰,想给她做生辰贺礼,今日既然到了柳府就顺手交给她。你快去将十小姐喊出来,对了,这个婆子该偷偷的审查才是,可不能让她主子知道了,免得打草惊蛇。”
玉梨嗤嗤了笑了一声:“楚大哥,你想见玉箫便直说,找了这么多理由,可究竟绕来绕去还是想见玉箫!哼,小小礼物就想收买了玉箫去?我且告诉你,到时候你不正儿八经的来柳府求亲,我可会央求小姐不要替玉箫应下来!”
楚风连连作揖:“好玉梨,你知道我嘴拙,便别再为难我了!”
玉梨瞧了他一眼,见他满脸通红,这才放过了她,转身走到里边将明媚与玉箫找了出来。楚风先与明媚说了下月妈妈这件事情首尾,然后一双眼睛只是巴巴儿的望着玉箫,明媚冲他微微一笑:“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体己话儿要与玉箫说?你们且去旁边说去!”
楚风大喜,伸出手来去拉玉箫:“我、我、我给你打了一样首饰。”这时候,铁塔般的壮汉却变成了小姑娘一般,脸红得厉害。玉梨在旁边瞧着甚是好笑,推了玉箫往一旁去:“你们俩到那边说话去,可别让我们瞧了笑话!”
明媚看着被平放在地上的月妈妈,心里涌上一阵厌恶,没想到这人心歹毒竟然到了这种地步!她自问没有对大房做下什么错事,可偏偏的,他们却一味的纠缠上了自己。
她们背地里对自己做下的事情,绝对不止这一件,可以联想的是,码头的被劫,杜若兰补汤里放的红花,都和大房脱不了干系!明媚想着这一件件的阴毒事情,如同看到了一条毒蛇,正张大嘴巴朝自己和杜若兰扑了过来,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若是那段监正真被收买了,在八字批文上写一句克夫的话,那自己和乔景铉这门亲事,无论如何便也是成不了的,除非那乔景铉够胆大,不顾这克夫的命相也要和她成亲——即算乔景铉愿意,英亲王和英王妃又怎么会愿意?虽然说前世不相信八字什么的,可既然自己能从异世时空穿到这个大陈,也由不得自己不信这些,若是不知内情,恐怕也会觉得心中有些愧疚,不忍心去伤害乔景铉。
她皱着眉头望了望月妈妈,吩咐玉梨去拿几根银针过来。月妈妈见着那长长的银针,不由得心中生了几分恐惧:“十小姐,你想做什么?”
“我不想做什么,就想在你身上扎上几针试试看。”明媚俯下身子来,手起针落,将几根针扎到月妈妈身上,不多时,月妈妈便觉得自己脑子昏昏沉沉的,迷迷糊糊的闭上了眼睛。
“姑娘,你这是做什么?”玉梨站在一旁瞧着明媚的举动,有几分好奇,姑娘怎么要扎得这月妈妈睡觉呢?
“不做什么,我唯恐她咬舌自尽,先让她昏睡再说。”明媚站起身来,厌恶的望了月妈妈一样,只觉得她那模样实在令人恶心:“玉梨,你且去玉瑞堂将这事情报与老夫人听。”
“姑娘,你有些想得多,像月妈妈这般恶人,才不会想着要咬舌自尽呐,她如何舍得去死?”玉梨嘻嘻一笑,扭身便往门外边走:“只不过老夫人审讯她的时候,我可以帮着老夫人动刑,用银针刺得她全身发痒,保准她受不住!”
明媚朝她瞪了瞪眼睛:“你才学了些皮毛,就想拿出来卖弄不是?”
玉梨扮了个鬼脸,飞快的朝玉瑞堂跑了过去。到了那大堂门口,见谅个打门帘的丫鬟趴在门边上往里边瞅,不由得有几分好奇,轻手轻脚走上前去,在一个耳朵边上喊了一声:“桃红!”
那丫鬟唬得身子一颤,转了过来见着玉梨,朝里边呶呶嘴道:“老夫人正生气呢。”
“怎么了?”玉梨也是好奇:“我很少见着老夫人生气。”
“方才金花妈妈带着两个外院大哥进来,在里边说了一阵子话,就听老夫人声音抬高了几分,在骂那两个大哥,说他们是废物。”桃红摇了摇头,耳垂上坠子不住的晃荡着:“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一回事儿。”
玉梨拍了拍桃红的肩膀:“让开些,我们家姑娘让我来与老夫人说件要紧事儿。”
桃红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伸手将帘子打起来,朝玉梨笑了笑:“你快些进去。”
柳老夫人坐在椅子上头,正在生气。
金花妈妈带着两个家仆进来,两人方才垂头丧气的将今日的事情说了一遍。听着说那月妈妈被一个壮汉劫持走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气得柳老夫人好一阵堵心。
即算亲眼看见月妈妈进了段府,可只要是没有抓到人,空口无凭,怎么样也没办法坐实老大媳妇收买人想捣鬼的事情,必须是在出段府门口抓到了月妈妈,这样便不由得她不承认了。可这从天而降的壮汉,竟然就这样生生的把这件事给破坏了!
那壮汉是谁?为何要将月妈妈捉走?柳老夫人眼睛转了转,望着那两个仆人道:“是不是你们两个没用的,没有盯得紧那个婆子,让她溜了,又编出这番话来?”
“我们说的话都是真的,还请老夫人明察。”两个家仆不住的磕头:“我们两人怎么会连一个老婆子都抓不住?真是有个壮汉将她捉走了。”
正说着话,门帘儿一动,玉梨走了进来,朝柳老夫人行了一礼:“老夫人,我们家姑娘有要紧事儿找您,请您移步去沉香阁看看,可有个了不得的消息呢。”玉梨说着,明亮的眼睛亮闪闪的看着柳老夫人,似乎含有深意。
见着玉梨那神色,仿佛有了不得的大事,柳老夫人一怔,这媚丫头身边的丫鬟个个儿机灵,这般行事肯定是有什么事儿。她又看了玉梨一眼,点点头道:“既是如此,就走一趟罢!”
柳老夫人扶了曼珠的手,金花妈妈跟在后边,几个人往沉香阁那边走了去,柳老夫人见着前边带路的玉梨,走得风风火火,又急又快,衣襟被风吹得飘了起来,心中忽然间有了点想法,或许这事情跟大房有什么关系?
众人走到沉香阁,见着明媚站在门口,柳老夫人笑了笑:“媚丫头,有什么事儿,这般着急要找祖母?”
明媚走上前去挽住柳老夫人的手:“有人送了个好东西到孙女这里,特地请祖母来看的。”柳老夫人见明媚的眉眼间有些气愤的神情,也是一怔,跟着她往后院走,便见着了那被捆得严严实实的月妈妈,
跟着来的曼珠与金花妈妈俱是一愣,方才那两个家仆说没抓到月妈妈,可没想到这莫名失踪的月妈妈会躺在沉香阁的地上,而且还捆得那般严实。
明媚指了指月妈妈:“玉梨,你去将那银针拔出来,再去厨房拿桶冷水过来。”
玉梨应了一声,上去将月妈妈身上的银针给取了,然后快步走去了厨房,拎了桶冷水出来,兜头兜脑浇到了月妈妈身上。此时已经是十一月末,那水十分凉,浇到月妈妈身上,她瞬间便被冻得醒了过来,睁大了眼睛望着前边的人,露出了惊骇的神色。
柳老夫人见月妈妈的嘴巴被一团布堵着,皱了皱眉:“将她口中的布团取出来,我有话要问她。”
玉箫走上前去,从月妈妈嘴里取出那团布,本来想直接扔了,可却觉得有几分眼熟,仔细一辨认,竟然是自己给楚风做的袜子,啐了月妈妈一口:“没由得让你这老货把好好的一双袜子糟蹋了!”说完嘟着嘴而,拿着袜子转去后边屋子了。
柳老夫人看了看躺在地上的月妈妈,开口盘问起来:“你去楚段府做什么?可是有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那月妈妈本来还想狡辩,可几个婆子在她身上搜出了那张一万两的银票,玉梨又捡着楚风说过的话重新说了一遍,她这才无可抵赖,垂着头,白着脸儿不敢出声。
“好哇,这种阴毒的手段你们也使得出来!”柳老夫人伸出手来,指着月妈妈怒骂:“这是人做的事情吗?便连畜生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你们毁了媚丫头的亲事又能得到什么好处?更何况八字批文上带个克夫,分明是想让她一辈子嫁不出去!”
明媚走上前去帮着柳老夫人顺了顺气儿,柔声说:“祖母,你别生气,这事情不是没有成吗?况且万一被她们毁了,我便留在家里,一辈子孝敬祖母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