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2 / 2)

缩在门外浅眠的小黄门徒然惊醒:“陛下。”

“回未央宫。”刘秀道。

“诺。”小黄门抬头看了看天色,此时约莫是亥时了。

“明日封宫人许氏为少使。”刘秀道。

“诺,诺。”少使乃这汉宫女子最低一级的职位了。可如今这后宫中,不过皇后与阴氏夫人二人,看来这宫人许氏的确是有造化的。只不知她能走到哪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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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阴丽华失手摔了一个陶碗,“陛下昨日未去长秋宫,而是在前殿,今日一早还封了个宫人为少使?”

“夫人,”江女慌了,“那少使之位卑微。不足为虑……”

“昨夜陛下幸了宫人。”阴丽华有些失魂落魄,“他竟然为了一个宫人,离了我的漪澜殿。”

“夫人,”小黄门进来,“禀夫人,尊皇后娘娘旨意,将许少使安排在漪澜殿偏殿。”

阴丽华还未细问,便见那小黄门侧过身去,身后便走出一个婀娜多姿的女子来,那女子身后只带着一个婢子。那婢子挎着个包袱,不重,看上去寒酸极了。

“皇后娘娘说,既然许少使已住在漪澜殿偏殿,那么所需仆从也烦请夫人来选,为其配足了。”那小黄门拉长了嗓子道。

“诺。”阴丽华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不满,“遵娘娘旨意。我定当好好‘照顾’许少使。”

那小黄门满意之极:“娘娘若知道夫人这般态度,心头定然欢喜。”

“有劳大人。”江女将一个荷包塞入了小黄门手中。

小黄门用手掂掂,满意之极:“那我便先回去了。”

待小黄门走后,阴丽华这才转向许少使,只一眼,她便没了耐心:容貌只能说是清秀,看上去瘦瘦弱弱像根柳条,羞羞怯怯一点气势也无。

“许少使?”她道。

“妾,妾在。”许少使仿佛是只受惊的兔子,浑身都在颤抖。

阴丽华顿时对她失去了兴趣,这等子上不了台面的人,这一生大概做个少使也便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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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秋宫。

“葵女,你想问什么直说便是,不必一直看着我。”郭圣通道。

“诺,”葵女道,“娘娘为何要将许少使放到漪澜殿。”

回忆起许少使颤抖的模样,郭圣通哑然失笑:“你觉得许少使太过弱小?担心阴丽华欺负她?”

“诺。”葵女并不反驳,“她与婢子同为宫人,容貌不扬,只怕是陛下一时兴起,日后很难出头。”

“错矣,葵女,你细看。日后指不定她与阴氏,谁欺负谁呢。”郭圣通嘴角含笑,轻抚腹部,“她啊,可不是省油的灯。我思来想去,将她放在哪里都闹腾。阴氏一心想对付我,只可惜我无意同她争斗,喜欢玩宫斗,那便找个更喜欢玩宫斗的凑一堆。让他们玩去。”

“宫斗?”葵女不解。

“三日后便是大姐生日,礼单备好了吗?”郭圣通道。

“诺,诺。”葵女忙应,复又犹豫,“娘娘,那礼单是否有些薄了?湖阳长公主乃陛下长姐,这礼单仿佛太过……”

“并不,”郭圣通道,“送礼不能华而不实,得送人心坎上,才算妥帖。”

这可是她用血泪换来的教训呢。送礼,尤其是对刘黄这种人,看似单纯,但防备心极重。上辈子她是送了厚礼,却让刘黄认为是在炫耀示威,以至于结仇。

而这一次,她同样是精心准备了礼物,却有足够信心让刘黄对其改目。

“葵女,”郭圣通道,“湖阳长公主同宁平长公主两人中,若要交好一个,你会选谁?”

“自然是宁平长公主,宁平长公主待人谦和有礼,又深明大义,而湖阳长公主……”葵女顿了下,“湖阳长公主有些太过直率了。”

“的确,”郭圣通赞道,“大多数人都会觉得宁平长公主比湖阳长公主更值得结交。可是,让我选,我却更愿意结交湖阳长公主。”

葵女明白,这是郭圣通有意在教她,说来可笑,她分明比郭圣通年长,到她身边也是为了助她。可如今仿佛却一切都倒了过来,不过她很服气,因为郭圣通的确看的比她更为长远:“难道是因为,湖阳长公主乃陛下长姐?昔年曾对陛下十分关爱?”

“此其一也,”郭圣通道,“可真正的原因却是湖阳长公主虽然直率鲁莽,防备心却极重。我观阴丽华,也不过是表面上获得她的认可。若是真正为她认可,湖阳长公主却是会为之搏命也在所不辞。可宁平长公主却不一样,她待任何人都温文尔雅,处事滴水不漏毫无破绽。这种人就算真心同你交好也会留足退路。”

她深深叹息:“这两人的价值,于我而言,自然是刘黄更高。”

葵女细细一想,果然如此,她叹服道:“娘娘高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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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圣通到底送了什么礼物给刘黄呢?

看着刘黄打开盒子后便失声痛哭的刘伯姬也勾起了好奇之心。她起身,走过去一看:“大姐,这是什么东西?一块劣质的断玉?”

那紫檀木雕的盒子外观大气却不失精巧。而紫檀木价格千金。刘伯姬本以为里面有什么更值钱的东西,结果一看,却是一块低劣品质的玉石,最气人的是,那玉石竟还是断了,用银镶成的一块。

这郭圣通安的什么心?

“伯姬,”刘黄泪流满面,“这,这便是我那庆儿,我那庆儿的玉啊。小长安一役,我那尸骨无存的孩子……”

她痛哭失声,当年小长安之战颇为惨烈,她眼见庆儿同田牧双双毙命,却无法将他们的尸身带走。浑浑噩噩多日,终于扑回去找寻时,只有一片残垣断壁。

“庆儿的玉?”刘伯姬将那玉拿了起来,“大姐你没有认错?”

“我哪里能认错?”刘黄身子摇摇欲坠,“那玉还是我亲手买的,当年家里……这玉是庆儿非要买的。我只能依他,这玉里头有一丝黄渍,乃劣等。我岂能认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