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秀想到,南地氏族的确在期盼一个有南地血统的孩子……再看看面前温柔可人的阴丽华:“丽华,漪澜殿甚大,我须得亲自去瞧瞧是否真的都暖了才放心。”
阴丽华心头喜悦,便更温顺:“丽华多谢陛□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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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面前这一幕许宫人心头没有任何感觉。
她在选择孩子,定下计谋撺掇阴丽华带她去长秋宫的那一刻起,便已经彻底的放弃了在汉宫争宠的机会:她看的很透,刘秀此人看似多情,实乃无情。
在他心里只有有价值和无价值之分。
她曾予他欢乐,虽勉强能算有价值,却并不是不可舍弃的。可她得罪的南北两地贵女对刘秀而言,却是用比她更为重要的价值。
她如今已有身孕,只要能好好经营,无宠亦能在这汉宫活的很好。
许宫人抚摸着小腹:你一定要是个公主才好。如此,你同阿母才能避开这汉宫的腥风血雨,才会有出头之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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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从漪澜殿出来,表情餍足的刘秀并未失约。
郭圣通早已命人将牛车用炭炉烘的极暖。又恐空间密闭影响刘疆呼吸,用其热水替代了炭炉放置车中保暖。
牛车刚至千秋寺,文武百官早已等候多时了。
郭圣通将刘疆交到葵女手中,同刘秀携了手,下得车来。
“今日乃祭祖,且听竹若大师讲解禅理,诸位不必太过拘谨。”刘秀满意地扫视了一遍束手而立地百官点了点头道。
他这明显是客套话,在场的又不是傻子,听了就听了,谁敢真的当真?
一阵简易地寒暄后,便有僧侣道:“陛下,皆已备妥。请入内。”
这些百官中,听闻过佛教的人甚少。而汉人将身体发肤视为生命,古言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损伤。
这光着头的僧侣着实令他们鄙夷、好奇。
刘秀却是习惯了,拉着郭圣通便往里走。
他们这一行却是没有做多少遮掩,一路声势浩大而来。路过的百姓无不翘首以盼,觉得好奇无比。顷刻间,这里便围了无数百姓来。
刘秀的第一个目的算是达到了——他成功的引起了众人的好奇心。
待为先人牌位上过香后。僧侣便引了一行人至大殿。
大殿金碧辉煌,里头佛像身高三丈。又皆是已金粉涂其身,看上去便很是威风。
竹若大师早已坐在里头的蒲团上,他这坐姿着实奇怪,竟不是跪坐的。而是盘膝而坐,同那身后佛像所用姿势一般无二。
跪坐乃士人习俗,皆以为其优雅而行。如今见这不伦不类的盘坐之姿。当下便有官员按耐不住,想要上前斥责一番。
刘秀哈哈一笑:“大师,当日雒阳城中惊鸿一瞥,大师风采竟依旧如常。”
“阿弥陀佛,”竹若笑道,“陛下也是。”
他这礼也行的极为不伦不类!这下子便真有人忍不住了:“你这装神弄鬼的无毛之人。竟敢与陛下行这般不伦不类之礼!当真该……”
“住嘴!”刘秀斥道,“诸位不知,四年前在河北,便是大师预言了朕有真龙之资。预言了皇后乃真凤之身。”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
邓禹看向刘秀,只见他微微点头,便起身道:“却是如此,当年禹无陛下之洪福,不能与大师相见。只那一日在雒阳城中,却是大师亲自说出皇后身怀太子。”
好吧,他在这里偷换了个概念。
竹若医术高明,的确是号出了郭圣通不足一月的身孕,但却没有灵到能‘测’出男女的地步来。不过邓禹这话一出口,当日在场之人便立刻觉得果是如此!
“大师容貌,仿佛是当年河北朱家……朱家后人焉?”忽有人道。
此言一出,便是一阵骚.乱。纵是南人,却也知道北地最出名的两大氏族。朱家当年是出了贵女的!只是,那贵女于后宫荣宠,初时以为是锦上添花,后来才知竟是催命符。
一夜之间,朱家灭族。此事在氏族中广为人道。皆叹:世事无常。
竹若点头:“贫僧昔年俗名姓朱乃若。”
一片更大的喧哗中,那提问之人又问:“朱家大郎何至于如此?竟剪了发?”
竹若双手合十:“想必众人都想问我,身为朱家子弟,为何竟甘愿做一个无发之人是耶?”
大殿瞬时安静,人人侧耳想听他的理由。
竹若微笑:“其实,不光是我。还曾有一个太子,舍弃了皇位,如花美眷,举国之财,同我一般,做了这无法之人。”
“哪位太子竟如此啊?”刘秀立刻问出了众人的心声。
竹若轻轻伸手:“此事说来话长,诸位不妨先坐?”
刘秀立刻从善如流:“如今我既然到了大师的宝地,少不得也得客随主便一次了。这盘坐之姿是如何摆出的?”
竹若立刻细细说明。
刘秀盘膝而坐,郭圣通自然也坐了。
“陛下同皇后娘娘都如此坐了,臣这个大司马也必须跟随!”邓禹立刻道。
他三人都从善如流了。后面的文武百官还敢标新立异么?自然,无论心头有多么憋屈,也只能照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