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1 / 2)

叹息一声,他提笔,在那缣帛之上便要落字,忽然听到外头一阵喧哗:“姐夫!姐夫!”

“快让况儿进来!”他忙喊程立去接。

少顷,郭况便跑了进来,满头汗水,显得十分急切:“姐夫,阿姐回来了!”

“什么?”刘秀手中的笔落在那缣帛上溅起墨水花儿来。他看着郭况:“通儿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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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郭氏很可能不在宫中。”阴丽华度着步子,“陛下已然回宫一月有余,太子刘疆也被接到了未央宫中抚养,可那郭氏,却有整整两月未曾露面了,初时我只以为她是太过警惕,如今,我却觉得她多半是出了什么意外,甚至可能,她根本就不在宫中!”

“贵人说的甚是,”江女道,“只是,我们能做什么?”

“做什么?”阴丽华冷笑,“什么都不能做啊!山雨欲来风满楼!陛下不知为何,这一月来,竟从不见我,每日出了上朝,便不曾离开未央宫半步!这世上恐怕出了我之外鲜少有了解陛下的人:我生下的不是皇子而是公主,于情于理陛下都应该来漪澜殿中,让众人知道,我南地氏族在宫中的贵女是受他宠爱的。这才是陛下应有的态度!也是我能在这汉宫中活的还算不错的凭仗!”

“而如今陛下回宫一月余来,不仅不来我漪澜殿中,不见长公主,不见我,已是说明,麻烦大了。”阴丽华道,“我初时以为,陛下是要另选一南地出身的贵女代替我的位置,可听闻陛下在朝堂上,开始不断提拔重用北地出身氏族后,我才明白:陛下如今要的平衡,是抬起北地氏族的地位,贬低我南地氏族。如此一来,只有一个理由可以解释这一切。那便是:北地出身的郭氏,遇到了什么大麻烦,可能,已经危及性命。于是在后宫之中,尚无可代替她的贵女时。陛下便要开始打压我。”

“贵人,您……”江女听得为阴丽华心疼不已。

“我如今只有什么都不做,静观其变。只是,纸包不住火,这事儿,迟早要露出了啊!”阴丽华叹息道,“到那时,又不知是什么样了。”

“咱们这位陛下,深得制衡一道。在这宫中,无论是东风压了西风,还是西风胜过东风,无一不在努力平衡两地势力。或许,就连我阴家如今人丁凋零,也是平衡的结果……”阴丽华凄然笑道,“毕竟郭家也只有两个人么。”

一个聪明的郭主,一个鲁钝的郭况;一个鲁钝的阴老夫人,一个聪明的阴识。

多么平衡的局面呵!

阴丽华越想越觉得好笑,她笑了数声,忽又道:“可平衡永远都是用来打破的,只看那一端先失衡了!”

“贵人,贵人!”小黄门慌忙跑来。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江女怒斥道。

那小黄门近前道:“贵人,方才奴婢仿佛看到,有一女子,挺着大肚子进了未央宫!”

‘哐啷’

小几倾倒在地。

阴丽华声音微颤:“什么?女子挺着大腹进了未央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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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的天变了。

皇后郭圣通再次出现在人前,挺着四个月的肚子,太医令查过说是双胎!

此言一出,就算是说整个雒阳城都轰动了也不足为过。帝后有喜,且双胎。而竹若大师还断言此双胎为龙凤呈祥之相。

这消息,莫说别人,就连刘秀自己听了也觉得十分吉利。可在这满城的喜悦中,漪澜殿里的阴贵人,却阴沉着脸色,不为嫉妒,只为惊恐。

“速速交给家主,”她将蜡丸交给了小黄门,“速速。”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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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识掰开蜡丸,从中抽出缣帛来。

“次伯,”邓氏送上温酒,“怎么了?”

“你看。”阴识看完那缣帛上的字,便交给了邓氏。

邓氏看了一眼,也是一惊:“丽华说的有理。”

“是啊,有理,”阴识叹息,“不为平衡,那又是为什么?真心吗?”

邓氏脸上露出讥讽地笑容来:“真心?若陛下有,他便不是陛下了。”

“所有人都被郭氏有孕且为双子的消息吸引了注意力,可我却发现,‘抱病’了两月余的邓禹,也开始慢慢出现在人前。”阴识苦笑,“只怕,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邓氏上前抱住了他:“次伯。”

阴识轻轻拍着她的手背:“如今,我想动,却看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恐越动越危险。可,或许我们可以撺掇有意送贵女入宫的氏族,好好行动了。”

“那丽华……”

“如今,须得有人动上一动,才能知道陛下到底打了什么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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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秀打的是什么算盘阴识他们不知道,可郭圣通如今却清楚了--

“通儿,实与你说,我如今腿部已然没有了多少知觉,太医令说,接下来便是腰部,然后在往上。慢慢地可能就再也动不了了。”刘秀阻住她欲出口地话,“通儿,听我说,你莫哭,当心腹中的孩子。这是余毒未及时清理的缘故。你莫哭,莫流泪……”

“文叔……”郭圣通哑然出声,泪水成串地落到刘秀的手背上。

刘秀也有些难过,他揽她入怀:“莫哭,我不知道我还有多少日子,所以你要尽快的长大,尽快的护住我们的疆儿。我辛苦打下的江山,唯有也只能是疆儿才有资格去坐。”

他看向刘疆练习走路的墙壁,眼前仿佛又浮现出那个爱笑,长得十分漂亮的孩子,他穿着玄色红边的衣衫,扶着墙壁,那么认真地行走,跌倒了也不哭,自己爬起来,看到他便伸出手,喊着‘阿父’的孩子。

“疆儿是个聪慧的孩子,我相信他能担负地起我大汉江山。可是通儿,疆儿太小了,我日后护不了他,唯有你快些长大,好护住我们的孩子。通儿今年二十了?”

郭圣通点了点头:“文叔你……”

“莫说话,莫哭,你是我大汉的国母,怎么能这般小儿女作态?”刘秀道,“你日后要护住的是三个,疆儿,还有两个小的。”

他说着,自己也不忍起来:“我怎么放心?你们都那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