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儿,他终于动了,小手放到一起,似模似样地作了个揖:“父!”
他的词汇有限,如今说的最顺口的只有‘阿父’‘阿母’‘走’。‘相父’一词对他太难,他最后竟然只干脆的喊了一个字‘父’。
这一揖下去,刘疆更累了。
可还不行,大礼减为作揖,八次大礼变成三次小作揖已然是很折中了。他再累,也得把剩下的两个做完,这事儿才算敲定。
刘疆起身的时候,没站稳,一下子便跌在了地上,他也不哭闹。一团儿棉花包般的便又慢慢地起来,这动作他练习过无数回。众人却不知。于是文武百官和有幸能观礼的百姓,便在台下瞪大了眼睛,看着台上的小团子一点点地撑起身,慢慢地爬了起来。
他这动作慢的,众人都有些害怕了,好不容易站直了身,便听得一阵长长吐气之声。仿佛这人群也同小太子刘疆一般,使了老大力了。
无论如何,小太子刘疆今日这三揖最后总算是作完了。大家也都对小太子刘疆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这是个虎子,绝对无差!更夸张点的,当日回去便去千秋寺烧香磕头,眼泪哗哗的地泣道:“太子不凡,大汉将盛!”
乱世人不如太平犬,这一点没有经历过乱世的人永远不会懂得。
而经历过乱世之后,便会更加珍惜这难得地太平。
可惜,如今的天下,却不是真正的太平。
对于雒阳城的百姓而言,这已经算是太平盛世了。可对于刘秀而言,隗嚣公孙述一日不除,如头上悬剑,便一日不得安宁。
四月的最后一日,刘疆刚刚拜完相父。
五月打头的第一天,刘秀便同郭圣通,准备踏上出征隗嚣的征程。
这一日的出征,仿佛是感觉到了这是他人生中最后一次亲征,刘秀一时竟伤感起来。出征前,他端坐在马车之上,对大汉儿郎们进行了一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动员。
到了最后,刘秀仰起头来,唱了那首《无衣》,他仿佛将毕生的力气都注入在了那一曲中,只引得这一干儿郎,都忍不住流下泪来。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在歌声中,郭圣通仿佛看到那一年马上的刘秀,饮酒,唱罢《无衣》,跳上马去,一挥手喊出那声:“儿郎们,且随我去!”
她心头有些激动。
刘秀唱罢无衣,仿佛从一场金戈铁马地梦中醒来。他垂下了眼眸:“二郎们,起行。”
如同被拔了牙的虎,他再也没有了当年那挥之方遒的气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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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行,刘秀带了六员大将在身边:耿弇。盖延、臧宫、銚期、王霸、贾复。
才行了一日,便有军情到,原来祭遵在围剿陇山深处的隗嚣时,中了计,如今被隗嚣包了饺子。更麻烦的是,祭遵在陇山只看到了被打的鲜血淋漓的马援。
看来,马援传书的事已然败露了。隗嚣已然改了计谋,隗嚣将马援打的奄奄一息,扔到陇山,要么是要将杀了名士马援的名头嫁祸在祭遵头上,要么就是要让祭遵带上这个拖累,无法专心应战。
无论如何,祭遵算是被隗嚣给设计住了。
刘秀看罢军情,将其递给了郭圣通:“你也看看。”
郭圣通看过,心头也是一紧,她道:“文叔,该怎么办啊?”
刘秀微微一笑:“你先说说你的想法。”
郭圣通明白,这是刘秀要教她如何布阵了。
她状似冥思苦想一番后,方道:“隗嚣实在可恶,当严惩之,可是文叔,如今祭遵将军在与他苦战,若是,若是他拿了祭遵将军,我们该如何是好?”
“这个你先不要考虑,先说这局面该如何解?”刘秀笑道,他此时又重新找回了久违的自信。
郭圣通微微颦眉:“如何解,如何解?要不,咱们同祭遵将军里应外合?”
刘秀摇了摇头:“太难了,我们并不知道祭遵现在的情况,你再说一个。”
“恩,不然,就狠狠地打隗嚣?”郭圣通道,“像打兔子似得,围堵?”
刘秀笑了:“如何围堵打兔子呢?”
“文叔,我实在想不到了。”郭圣通道,“你就告诉我行吗?”
刘秀笑的越发得意:“隗嚣如果在陇山打败了祭遵,你想想,他会去哪儿?”
“去哪儿?雒阳城!”郭圣通眼神一亮,“他要来雒阳城,所以,他会东下!所以文叔,我们应该堵着东面!”
“孺子可教也!”刘秀满意的点了点头,“通儿好歹还不算太苯!接下来,我便要耿弇率军进驻漆县,盖延进驻旬邑,銚期进驻汧县,臧宫贾复王霸等人,全部前往长安城!”
“如此,隗嚣逃无可逃!这是一个死局啊!”郭圣通猛然抬起头来。
刘秀得意地笑了:“这便是我为隗嚣准备的精彩结局,死无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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雒阳城,邓禹府邸。
邓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变成孩子王。
“郎君,快去看看,陈家的小郎君又在打架了……”
“郎君,快去看看,李家的小郎君现在在庖房赖着不走呢……”
“郎君,快去看看……”
邓禹晕头撞向之际,忽见一人奔来:“邓大人,快去看看……”
“停!”邓禹终于再也忍受不了,“一个个的来:陈家的小郎君在哪儿打架?快带我去……”
“郎君,庖房都要翻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