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那个女人应该抱着枕头呼呼大睡了吧?那几日,他明显感觉到有人将自己当成枕头,在夜里狠狠的抱着,丝毫都不放松。那些个夜晚,他一直都很清醒的感觉到身上那娇软的身躯和从那身躯里传递过来的源源不断的热量。
一直都那么清醒,清醒的看着自己一点一点的沉沦在那样的温暖里。
孤独寂寥了小半生,清晨的凉风和夜晚的寒霜如影随形,他几乎忘记了温暖又该是怎样的温度。可那一刻,他忽然想紧紧的抓住那样的温暖,不想松手,也不愿意放手。
当初为了不让自己被那个人扰了心智,也为了不让自己有任何的弱点,他也曾抗拒过很多次,理由五花八门,借口各色各样,可最终需要达成的目的,却是为了让自己心如止水,不被那聒噪的话语无意识的牵引了思绪,亦不能让那张明媚灿烂的笑靥深深的的植入脑海。
可如今想来,那样用心良苦的理由抑或借口,在醒来见不到她的失落里全部沦为笑话。或许,人大概都是这样的吧,越抗拒就越容易靠近,越抗拒也就越容易被吸引,甚至是,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甚至根本不用刻意,也不用特意,那个人在面前晃久了,就那么自然而然的入了自己的眼中。这一切,似乎是那么的水到渠成,可怜他直到此刻才看明白。
罢了,就这样吧!
说他是贪恋也好,说他是寂寥太久也罢,如果这就是别人所说的“命”,那么他也认了。
段天谌暗自吁了一口气,一手覆在额头上,另一手仍维持着刚才的姿势,想象着明日便可见到那个人生动的表情,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知道她那不服输的犟脾气,定然不肯乖乖的回来,指不定还会被青擎刺激得多留在将军府几日,这才对青擎和青冥交代了那些话。
明知道“礼义”约束不了她,他倒也聪明的不提那方面的东西。只是从将军府的立场出发,想着她可以不顾及谌王府和她自己的声名,却不能不为顾硚考虑。
原来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将她了解到了这样的程度。可一想到她那丝毫不掩饰不做作的个性,瞬间又觉得自己太容易知足了。
尊贵优雅的谌王爷心里一想通,整个人顿时轻松了许多,不纠结了,也不担心了,只是在拢了拢身上的被子时,眉头又皱了皱,总觉得没有了那些夜晚里的温度。
临闭上眼的那一刻,他还在想着,要如何费尽心思才能将那个女人绑到他的床上,给他暖床!
……
此刻,远在将军府的某个无良女人并没有躺在床上,也难得的没有抱着枕头呼呼大睡,倒是抱了个西瓜坐在房顶上“咔嚓咔嚓”的啃,那声音清脆而有些毛骨悚然,一下一下的,容易让人联想到夜晚出没在草原上的某种啮齿动物。
段天谌正念叨着她的时候,她嘴里正塞了满满一口甜美新鲜的西瓜,冷不防打了个喷嚏,嚼了好一会儿的瓜肉全部喷了出去。
一旁的顾硚看见了,指着她哈哈大笑起来,最后毫无意外的得到了她狠狠的一记白眼,心里却是想着到底是谁闲得胸疼又胃疼了,居然在背后说她的坏话。
就着皎洁的月光看下去,那一口西瓜正泛着点点光芒,她砸吧砸吧嘴,回味了下仍旧残留在口中的新鲜甜美,满眼可惜。
到嘴的瓜肉居然飞了,又要多费力气嚼另一块了。这运气还真是背啊!
顾惜若低下头,在比她脑袋还大的瓜瓢里啃了几口,随即满足而陶醉的叹了口气,忽而问道:“爹啊,段天谌的亲生母亲应该不是当今皇后吧?”
她问得突然,虽在询问,却是肯定无疑的语气。
顾硚怔愣了下,啃瓜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神色瞬间变幻反转,掩不住的震惊和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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嚯嚯,偶不会告诉乃们,偶要开始讲老故事了……
☆、048 抽丝剥茧
好半晌后,顾硚才神色古怪的看着顾惜若,疑惑道:“丫头,你怎么突然想到要问这事情了?”
顾惜若低下头,又啃了几口,眯着眼一副陶醉的模样,根本就不打算回答他的话。
当初,在玉府看到了那张神秘纸条后,她便已经心存疑惑。
“转眼六十,长丰十三,同奉之冤,心可有愧”!
若她所料不差,这“转眼六十”指的便是当日玉老先生已经六十高龄;“长丰十三”,指的该是长丰十三年,而如今是长丰三十年,也即时间为十七年前。
起初,她还不知道“同奉”是什么意思,直到回府后翻阅史册,查找到长丰十三年的相关资料,才知道所谓的“同奉”是段天谌的外祖父云同奉,与此同时,她还发现史册里记载了一件关于斩杀云同奉满门的震天动地的“灭门惨案”。
抽丝剥茧到了这里,似乎所有的疑团都解开了,却又似乎没有解开。史书里只笼统叙述了那一场惨案的结果,几乎是只字不提其中的来龙去脉前因后果,对段天谌的外祖父和母妃等人,更是没有多余的描述。
她知道,当年的事情是解开纸条谜团的关键,可无奈于史书过于古板官方,而且大部分都是为那些上位者遮羞盖布所用,了解起来不仅少了贴近事情真相的全方面的真实感,也让她更不明白此事怎么会牵扯到自己的外公玉老先生。
而近来发生的一些事情,更是疑惑丛生。直觉上,她觉得段天谌遇刺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很大可能是与那座废弃院落里存放的“展览品”有关。不过,想要了解那些“东西”存在的真实原因,她就必须要知道长丰十三年那件“灭门惨案”的来龙去脉。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些事,都是当初收到那张神秘纸条时,玉老先生所想要隐瞒的,却也是此刻她最想知道的。
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个年轻爹爹靠谱一些了!
顾硚看她低着头,眸光闪了闪,心中不免一动,忽而试探着开口:“丫头,你老实告诉爹爹,怎么会突然想要问这事儿了?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我能知道什么?我又该知道什么?”顾惜若开始打起马虎眼,笑吟吟的问道,“爹,你这么说,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是在对我隐瞒着什么呢?”
“当然不是!”顾硚大手一挥,想也不想的反驳,只是当看到顾惜若那笑眯眯如狡猾狐狸般的眼眸时,差点就咬碎一口银牙,抖着手指指着她,颇有几分痛心疾首的忿恨意味,“行啊你,丫头,你最近是愈发出息了,都学会算计你爹套你爹的话了。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谌王爷也太不厚道了,不仅拐走了本将军的宝贝女儿,还将人教得蔫坏蔫坏的!早知道我就在大婚之日把你抢回来不让嫁了!”
“行了!如今我也嫁了,你就不必炒旧饭了!”顾惜若边埋头在瓜瓢里咔嚓咔嚓的啃瓜肉边用手拍了拍他的肩头,小脑袋抬也不抬的含糊着道,“老爹,我知道你东扯西扯是想岔开话题,可是你这扯皮的功力实在是太不令人恭维了。不然,我作为你的女儿,这脸上啊,都一热一热的,羞得慌!”
末了,难为她还百忙之中特意从瓜瓢里抬起头来,乌黑发亮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腮帮子塞得鼓鼓的,用这诡异而滑稽的造型和勉强摆出的龇牙咧嘴的模样,充分表示了她对顾硚那一番话的鄙视。
顾硚面色一僵,根本就没想到自个儿宝贝女儿会这样直白的点中这一番心思,清秀英气的脸顿时涨红了起来,瞅着那滴溜溜乱转的眼珠子,心里好一阵发虚,状若镇定的别开眼,左看右看就是不看她,借以掩饰此刻被揭穿的尴尬。
“爹,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在比脑袋还大的瓜瓢里埋头苦啃了好半晌,顾惜若终于回到了大自然的怀抱,将啃出一个坑的瓜瓢往旁边一放,便抚着自己圆滚滚的大肚皮直直往顾硚身上倒去。
顾硚见状,无奈的摇了摇头,分不清是感慨还是叹息,“丫头,爹不是跟你说过,女儿家要注意自己的形象吗?你这模样,若是让谌王爷看到了,保不准要嫌弃了。”
“他要是敢,我就扒了他的皮!更何况,你现在知道叫我注意形象了?早干嘛去了啊?”顾惜若冲他挑挑眉,随之捅了捅他的胳膊,有些不耐道,“老爹,快点说,为什么段天谌要叫皇后为母后呢?他不是有自己的母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