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在她做低伏小,表明自己的态度后,苍帝多少会改变初衷,暂且将此事压下。到头来,竟是她低估了苍帝在此事上的决心。
尽管,这决心很大可能是想要打击她的嚣张气焰,却着着实实将她惹毛了。
既然放低姿态不管用,她又何必拉下自己的脸,去迎合苍帝这个心理变态的老男人!
她愤恨的想着,故意说那些嚣张的话,也只是为了恶心恶心苍帝,顺便也给这个老皇帝添添堵,别让他的日子过得太滋润了。
苍帝心里的确堵得慌,尤其在听完顾惜若这恶意挑衅的话后,素来淡漠的脸上难看无比,虽然没有发作,但紧皱的眉头,紧紧抿起的嘴唇,锐利的眼眸,以及紧紧握着的酒杯,无不彰显着他的震怒。
柳皇后离他最近,感受着自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冷厉而强大的气息,切身体会到了“池鱼之殃”这个角色的艰难,心中对顾惜若的怨恨越发浓重。
顾惜若这个女人,可真是煞星!
若不是因为她,好好的宫宴又怎会闹到如此僵持的地步?
尤其是那一张嘴,得理不饶人,不得理也要使劲儿的颠倒是非黑白,不把人绕晕决不罢休。
真当没有人可以治治她么?
她抿了抿唇,瞥见苍帝紧绷的侧脸弧度,几次张嘴却又重归无言。
罢了,横竖皇上对顾惜若的不耐,甚至是厌恶,已经到了不用人挤兑也会爆发的地步,她只管坐观好戏便可。若是再做什么,一则于她的形象有损,二则也会画蛇添足,平白惹来苍帝的嫌恶。
被禁足过一次,方才又在顾惜若嘴皮子底下吃了暗亏,此次她要是不警醒点,皇后之位也没有脸坐了,直接退位让贤吧!
思及此,柳皇后依旧正襟危坐,摆她端庄大度的皇后模样,实则密切关注这两人的动静。而其他人又没有置喙的余地,尽管对此情此景持着或担忧或期待的心情,却也只能乖乖的坐着,静待事情的发展。
于是,偌大的御龙殿内,只听得到苍帝和顾惜若对峙的局面。
不算剑拔弩张,却不敢让人随意干涉。
“顾惜若,你这是跟朕说不?”沉默了许久,苍帝才冷冷道,“若是朕执意如此呢?”
顾惜若不怕他,论起胆量来,这御龙殿内,她敢称第一,没人敢称第二。
她下巴微微抬起,柳眉微微上挑,眼角眉梢里浸染了寒霜,无端多了几分睥睨之气,与苍帝高居人上人的帝王之威抗衡,竟无一丝退却的弱势。
“父皇,臣媳已经跟您说得很清楚了,您若是耳朵不好使了,臣媳不介意再重复一遍。在场的女人,您若是看上了谁,大可直接收入您的后宫。可谌王府不是您的后宫,不是用来盛放这些花孔雀的。您若是有其他的想法,也得先问过臣媳,是否愿意。”
这话,说得着实大胆,直接无视苍帝的帝王威严,将事情推向了最坏的发展方向,尤其是在看到苍帝黑得几乎能够滴墨的脸色时,一颗心直接沉入了谷底。
玉静瑜着急的搜索着,眼神慌乱的在对面的男子席位上溜过,脑中白光倏地一闪,猛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顾硚居然不在!
如此特殊而重要的宫宴,顾硚居然不在!
她心里一慌,本来若若的事情已经够头疼了,如今顾硚又不在,若是被人发现,一顶“藐视皇威”的帽子扣到这对父女头上,可真是谁都挽救不了这种局面了。
奈何她只是一介女子身,除了干坐着,静看场中的变化,根本就无能为力。
苍帝死死的盯着顾惜若,双目喷火,向来淡漠的脸上头次露出了震怒的神情,整张脸都紧紧绷着,声音冷到了零下十几度,冲顾惜若叱道:“顾惜若,你放肆!朕做什么事儿,还需要你的同意不成?”
本来他还以为,顾惜若会识相的退让,看来他终究是高估了她,几个女人,就把她逼成了这副模样。
好,很好!
居然还敢来威胁恫吓他了!
还真是无法无天了!
顾硚是怎么教她的?
“顾硚,给朕出来,好好看看你教的好女儿!”苍帝额头青筋直跳,宽大的袖子扫开案上摆放的碟子点心,大声吼道,“顾硚,立即给朕站出来!”
顾惜若眉心一跳,她那年轻爹爹可没来参加宫宴,这老皇帝发的是什么疯,居然扯到她的老爹了!
现在可不能让人发觉她老爹的缺席。否则,她对抗上老皇帝,是无所谓,可老爹毕竟是苍帝的臣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啊!
她张嘴就要阻止,有人却比她还快,抢先开口,“启禀皇上,顾将军并未在这大殿之内。”
顾惜若霍然扭头,却见柳朔存站起来,朝苍帝低眉垂首恭敬禀报,随即冷冷射过去,那眼睛就跟刀子似的,一刀一刀刺在人的脊梁骨上。
柳朔存见状,不自觉的吞咽了下口水,竟莫名有一瞬间的心虚和退缩。
“好,很好!你们父女可真是做得很好啊!”苍帝早已被气得脸色发青,抖着手指,指着顾惜若,冷冷叱道,“顾惜若,你们父女如此嚣张,真以为朕不敢治你们?来人,顾硚违抗皇命,藐视皇威,大逆不道,即刻革去……”
他的话音却戛然而止。
随之,“哐啷——”,清脆的剑声将苍帝的话截断,一道殷红的血迹划过众人的眼帘,御龙殿内有片刻的死寂。
下一瞬,御龙殿内或站或坐的人纷纷往两旁退缩,尖叫声此起彼伏。
“啊……血……好多的血……啊……”
☆、138 王爷归来
御龙殿内顿时一片慌乱,桌椅碰撞、杯碟碎地,兼之女人的尖叫声此起彼伏,种种混合在一起,或刺耳尖锐,或惊慌失措,场面竟是滑稽的难以控制。
听着这些嘈杂的声音,顾惜若只觉脑袋中一片晕眩,嗡嗡的声音,像是有上百上千只蜜蜂在耳边嗡嗡乱转,使得她找不到东西南北,浑身上下充满了一种无力漂浮感。
“噹——”
她手中的利剑铿然撞地,力道大得惊人,直接在地上戳出坑坑洼洼的痕迹。
众人齐刷刷的看去,却见她不经意的后退了一步,一手叉在腰侧,一手撑着剑柄,螓首微垂,看不清神色如何,鬓边垂落的几绺发丝摇摇晃晃,平添了几分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