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人却回:“天色渐晚,若是我们一直这样隔着一扇门说话,难免会引来其他的眼睛。”
薛令微隐隐猜到门外那男人的身份,他说她是他的表妹,但能称呼她为表妹的人为数不多,除了仁昭公主朱映月,就是曾经的皇太孙,她的那位表哥朱赟了。
当年皇太子舅舅和这位表哥对她都不错,只是皇太子被赐死之后,先帝流放了当时只有十岁的皇太孙朱赟,之后薛令微与其再也没有见过。
大半年前,成宗禅位于先皇太子之子朱赟,年号天顺。
长公主府被抄,她被废为庶人发配这里,都是朱赟的手笔。那些朝堂之间的事情她管不着,只是,这位才刚登基的新帝,怎么会无故来寻自己?
思索片刻,薛令微还是开了门。
朱赟见她手里拿着一只火钳,其实他对这个曾经受尽万千宠爱的表妹还是很有印象的。只是见到曾经高高在上的小郡主如今荆钗布裙的朴素模样,不免有极大的落差。
薛令微能从朱赟脸上找到几分皇太子舅舅的影子,她收起火钳,避开一道条:“那就进来吧。”
薛令微关上门后,见朱赟打量着家里,她道:“我这里没有什么好的,你们就将就着坐一下吧。”
朱赟并不觉得这贫寒的家里有什么,曾经他被流放的时候,为了躲避长公主的暗杀,过的都是风餐露宿的日子。
虽然对这位表哥已经生疏,但薛令微还是不少待客之道,给他们泡了壶茶。
“你们先坐着吧,我还在做饭。”虽然家里来了不速之客,可薛令微是没忘记灶房里的饭还在煮着。
“先等等。”朱赟叫住薛令微,然后吩咐随从:“郭真,去帮她煮饭。”
“是。”郭真虽然是个金吾卫统领,但烧火做饭这事他也做得。
朱赟看她站在那里不动,道:“不必拘谨,过来坐。”
明明是薛令微的家,可如此一看,她反倒像个外人。
薛令微坐到了朱赟的对面,她摸不透朱赟突然前来是为什么,她这样的身份,即便是他真的有事要找她,也不必亲自前来吧?
朱赟看出她的疑惑,道:“我来福州微服私访,所以顺路过来寻你。”
如果不是这样,他的确不可能会亲自过来找她。
薛令微也不说别的:“我如今已是一个庶人,我也没有我母亲那样高明的手段,你们其实不必担心,我会做蓄谋报复这种事。”
想来想去,薛令微觉得,能让当今皇上亲自过来的原因,可能就只有这个了。
当初郑厂公不就是怕她今后会报复,所以才想借机杀她的吗?
他们真是太看得起她了——
朱赟听了,笑了笑:“你倒是坦白。不过,你的确没有做出蓄谋报复的能力。所以我来的原因不是这个。”
薛令微不解:“那是什么?不如就直说了吧。”
朱赟见她爽快,索性就直说了:“姑母与我父亲的恩怨其实不过是帝王之家的无奈。本来你我之间就并无过节,姑母做的那些事我更不会埋怨到你身上,如果真要计较,你我两家的事情其实也两清了,除去那些,你我还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亲人无多,其实我也不愿看着你在这里苦一生。”
“那你的意思?”
“允你回京。”
薛令微听到这四个字,浑身一滞。
“我可以找任何理由恢复你安阳郡主的身份,让你不再受人践踏,不再为柴米油盐所累,前提是,你要与我一心,帮我做一件事。”
“我不会回去。”薛令微没有多想,断然回绝,“我现在过得虽然清贫,但并不是不好。”
“是吗?若是这一年没有人保护你,你真的以为自己会比现在好么?”
薛令微一时无言。朱赟说的的确是事实。
顿了顿,她还是回他:“纵然如此,我也没有要回去的理由,我有人要等。”
“是在等那位一直保护你的木匠?”朱赟说罢,轻笑一声,像是在笑她单纯,“你真的以为,这世上真的会有人这么死心塌地的保护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你该不会是喜欢上了那木匠?你就没有怀疑过,那木匠到底是什么人?”
作者有话要说: 每个故事里,都要有个表哥。
这个表哥跟女主没有暧昧关系。
第15章
“那些我不想管。”薛令微对李木匠倒是说不上什么喜欢,只是她觉得朱赟太聒噪了,“不管你想让我为你做什么,我都要事先跟你说清楚,如今我除了会种菜锄地,其他的什么也不会。你让我回京城垦荒种菜的话倒是可以——”
朱赟差点一口茶差点呛在喉咙,好在他悄无声息的掩饰过去了。片刻,他道:“不用你会别的,你只要还记得怎么跳舞就行。”
薛令微狐疑的看了他两眼:“依你的意思,只要跳跳舞,你就能恢复我郡主的身份?”
“当然也可以这么说。”
薛令微依然不可能答应:“即便是那样,我也不会回去,我的身份必定会引起很多人的议论和怀疑,与其身陷那样的漩涡之中,我倒不如在这里安得自在。”
更何况,李木匠还说了要她等他回来,她怎能食言?
“倘若是那木匠不在你身边了,你还能说出安得自然这样的话吗?”朱赟说道,“你可知,那木匠其实是赵珒的人——”
薛令微听到这个名字,眉骨下意识动了动。
“这个名字你应当比我熟悉。那木匠这两日会离开,其实是我将他引开的,赵珒将他安插在你身边监视你,其实也是为了防止你不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