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妍死了, 不过短短两日。
两日前, 她还欢喜的与青妍一同去买胭脂。可两日前的事情,薛令微却觉得像是过了很久一样。
薛令微一直拿青妍当成妹妹看待, 甚至还想着哪天能离开这里了,带着青妍一同离开。却没想到世事是如此的难以预料。与青妍相识的那天,她们怎么会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
黄昏的时候, 何员外派人来将青妍的尸体接走了。薛令微远远的看着下人们将青妍裹在竹簟里抬出去,而青妍死去时的样子, 一直在她脑海挥之不去。
京城如同一盘棋局, 就像青妍说的, 她们只是一颗棋子。
为什么她们只能是为他人摆布的棋子?
东苑空荡荡的,薛令微心情极为沉闷,连晚膳都没吃。
她以为对自己最好的人,却全是伪装的。
半夜,薛令微做噩梦了, 梦到青妍还是白天她最后见到她的那个样子, 狰狞的笑着朝自己扑过来, 眼睛鼻子里都是血, 掐着她的脖子说她骗了她。重复死前她对她说的那些话。
她努力挣扎,声嘶力竭的叫青妍不要说了,可青妍还是抓着她,说会在下面等她。
薛令微最终在梦里被吓醒,一睁眼就发现赵珒正坐在她床边,握着自己的双肩轻唤自己的名字。眉头微微拧着, 担忧的看着自己。
薛令微惊魂未定,身上被吓的出了一层的汗。一看见赵珒,她便哭了,抓着他的手一下子起来,扑在他怀里,紧紧抱着他。
赵珒拥住她边哭边颤抖的身子,轻抚她的背:“别怕,别怕,我在这里……”
薛令微心里越来越难过,在他怀里哭的愈发大声。
她仿佛要将所有的伤心都哭出来,赵珒也不说话,就这么抱着她,任由她的眼泪浸湿了自己的衣襟。
“青妍她来怪我了,是我愚笨,一直都没有看出她的异样,我不知道她过的这么不好,我要是早点看出来,她也不会死了……”
“姌姌,这不是你的错。青妍有这样的下场,亦是她咎由自取,你不要多想,也别怕。”
“可是她也一直在骗我,我是真的把她当妹妹,她为什么要对我这么不甘?”薛令微在梦里又惊又惧,现在都没能缓过神来。
赵珒见她怕成这个样子,心像是被人揪住一样。他的姌姌从未被别人吓成这个样子过。
薛令微哭了很久很久,眼睛都哭肿了才罢休。后来她还是没有松开赵珒,还是这么抱着他沉默着。
她在最恐慌和害怕的时候,还是只有抱着赵珒心才最能安稳,即便是过了一年,她这个潜意识的习惯还是存在。
以前只要有赵珒在,她就什么也不怕。
就算是现在早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她依然还是靠着赵珒最为心安。
就这样什么话也不说,她害怕的时候会朝他扑去,他也还能这样张开双臂将自己护在他的怀里。
二人就这样相拥着沉默了小半个时辰,薛令微听到有人推门而入,接着便是钱仲的声音:“督公。”
因为薛令微在,钱仲就没有多说,不过赵珒明白他的意思,道:“我知道了。”
钱仲应了一声就出去了。赵珒又继续沉默了一小会儿,以为薛令微半天不动是睡着了,便轻手轻脚的放开她。
结果刚松手,薛令微圈着他的腰的手突然收拢,抬眼惶然的问了一句:“你去哪儿?别走行不行?我还是怕。”
赵珒温柔的安慰她:“我有些事要先去处理一下,你先睡,我很快就回来陪你。”
薛令微踌躇了下,那个梦确实是叫她害怕又心慌,她潜意识还是希望赵珒能陪她一夜。
赵珒轻轻握了握她的手:“我保证一会儿就回来,夜里凉,你快躺进被子里去,等会我就来陪你,如何?”
片刻,薛令微只好答应:“……那好吧,你得快些回来。”
赵珒将她重新放下,帮她掖好被子,拨了下她额上的碎发,眼神温柔又宠溺,仿佛她还是以前那个最喜欢黏着他需要他哄的小姑娘:“我马上就回来,乖,闭上眼睡着就不怕了。”
薛令微心里的恐惧总算是被赵珒驱散了一些,她“嗯”了一声,然后听话的闭上眼开始睡去。
听到房门重新关上,赵珒离开后,就如同护着她的屏障没有了,她紧紧闭着眼,根本无法入睡,赵珒不在,她根本不敢再睡过去了,怕又梦见青妍。
她整个人都藏进了被子里,她别的不怕,最怕这种鬼神吓人的事。
薛令微一个人躲在被子里觉得万分煎熬,她觉得好像是过了很长的时间一样,静静等着,继续等着,等赵珒再回来。
可好一会儿了,赵珒都没有回来。她躺不住了,蒙在被子里也闷的让她喘不过气,她干脆一把掀了被子,出去找赵珒。
——
月华如水,街上传来清脆的三下击柝声,“三更了——”
而此时,原本该在皇宫里的郑贵妃却悄悄的出现在了提督府里,当看到赵珒之时,原本紧蹙的眉头不由得舒展,大步走到他面前,上下打量赵珒,关切问道:“你伤的如何?”
“你的人好本事,差点叫我命丧黄泉。”
郑贵妃听罢,解释道:“不是我叫他来的,你难道认为我会杀你?”
“可你确实是派了人想潜进我府里杀人,难道不是吗?”
郑贵妃不否认:“没错,我不会让长公主的女儿继续活着,她会是我们的威胁。我是为了你好。”
“到底是为了什么,只有你自己清楚。”
郑贵妃看着赵珒清冷的眼,眉头一拧:“赵珒,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会害你不成?!”她说完这句话,冷笑了一下,“也罢了,随便你怎么想。我真是没有想到,你为了那个女人,连命都可以不要,赵珒,你是不是越来越糊涂了?你还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那你又知道自己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