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无妗罕见地皱眉:“殿下是指您后院成日抱猫的那个?他是孤儿不假,但要说是如月帝君的孩子——”
“还是猜测。”
一粒白子落下,如月帝君这个生父,在陆重霜看来是不折不扣的敌人。
“无妗,驯狼的第一步是什么,可还记得?”
左无妗答。“立威。”
“对,立威。”陆重霜道。“命运眷顾,送来一个上元纵火。”
初入京城的顾鸿云想借纵火杀陆重霜,眼见夏家即将被陆重霜收入囊中的陆照月则想趁乱除掉夏鸢,可惜陆重霜棋高一招,二人双双反被她利用。
她靠上元这一场火,赢得与夏文宣的婚约,威慑住意图复仇的顾鸿云,挫败了不可一世的陆照月。更重要的是,成功将大理寺寺卿戴弦牵扯进来。
戴弦身为大理寺寺卿,自然不敢指着皇太女的鼻子说她是罪魁祸首,可掩埋真相也是需要代价的。
有夏家作为后盾的陆重霜,手边恰好有这样一个名为“沉怀南”代价。
“立威之后必然引来群狼环伺。我上元立功,随即迎娶文宣,相当于明摆着告诉于雁璃,我要对太女动手了。”
白子逼近,与黑子纠缠。
“于宰相可不是陆照月那种蠢货,她的儿子都比陆照月聪明百倍。”陆重霜轻笑。“戴弦将上元纵火归咎于突厥蛮子,要翻案,她必然要说动顾鸿云。比起我这个与顾鸿云有血仇的右将军,她于雁璃令顾鸿云心动,全看给出的条件丰厚与否。顾鸿云就像一匹漂亮的公狼,驯得好,就是一条狗。”意外的是,谈到顾鸿云,陆重霜并未落白子,也未落黑子。
“但您还是胜了。”左无妗开口。
“对,但我还是胜了。”她转头,灯下两颊的胭脂宛若初绽的牡丹。“于雁璃春猎前千算万算,没算到我手里有一个不起眼的沉怀南。陆照月蠢,身边的幺娘也蠢,真以为有主子包庇,自己就能成主子。呸,狗就是狗,变不成人。”
陆重霜转回头,语调稳了稳,继续说:“于雁璃想用御史台逼戴弦就范,毕竟戴弦徇私枉法属实,若她不愿随太女诬陷于我,轻则贬官流放,重则身首异处。只可惜我有一个弟弟因幺娘而死的沉怀南,一个阿娘几上御史台不得伸冤的沉怀南……御史台不敢动,戴弦也因此到了我这边。”
从决心令上元大火烧起的那刻,计谋环环相扣,步步连招,几乎每一个有可能参与其中的官员都被她勾画在内。
“直到这儿,我都在犹豫是否兵变。”陆重霜长吁。“真是可惜啊,这么漂亮的局,女帝偏生看不上。”
“殿下果然是介怀太女诬告。”左无妗道。
那样拙劣的手法,一个敢编,一个敢信,竟害她从烈日跪到暴雨,颜面扫地。
“不是介怀,是觉得可笑,”陆重霜轻轻说,“可笑得像陆照月那一巴掌,令我清醒地知道,我永远当不了太女——既然当不了太女,不如直接当女帝。”
“所以殿下才决心告病,让太女尽情揽权,误以为您一蹶不振。”左无妗长叹。“夺权需步步紧逼,杀人则一剑封喉。”
“事事都要我出面,我还当什么主子。”陆重霜拾起一粒黑棋,对着烛火,慢慢露出微笑。“况且,我不仅要杀人,还要杀得名正言顺。”
左无妗垂眸,静静听。
“沉怀南以为我扶他,是为了借他讨好寒门。沉念安以为,我派沉怀南去劝说她向女帝进言,在太液池中央的蓬莱岛举办先前因暴雨不了了之的晚宴,是为了请女帝出来,阻止太女把持朝政……不,都不是。”说完,陆重霜将棋盘上的黑白二色棋子归拢到一处。“我是要在逼宫后,让那些赴宴的臣子亲眼看到本王坐在女帝的位置,迎接他们的到来。到那时,主动提议举办宴会的沉念安自然会被认为是我帮凶。”
陆重霜长吁道:“届时,邀月阁的账,沉小公子的死,上元纵火、多次构陷、买官卖官,当然,还有此时此刻临朝的揽权弄权,我都会与一个没能耐再开口的死人算清。”
左无妗听后,沉默良久,继而也随着她长叹一声,道:“殿下是天生的女帝。”
“但愿如此,”陆重霜答。
(从开头道士的预言就在准备兵变,终于要来了……霜霜遇刺后一直称病,就是计划直接杀陆照月,逼宫女帝,毕竟与死人计较没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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