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1 / 2)

看李治终日有气无力软绵绵的样子,便是再两日也未必能好,到时他又怎么忙得过来?

李治自己倒不置可否,在精神好的时候还让孙茗拿几封奏章予他瞧,但孙茗如何肯?在病中耗费精力与养病无益,实在不行,才一同商量了下,取了折中来。叫孙茗先替他瞧了,凡事关重大的,她就念给他听。

如此不过五日,李治倒是给养好了,如今已能下床走动了,孙茗却是耗了精神的,见李治能跑能跳的,她就囫囵地睡了个懒觉。

所以朝堂的众臣并不知内里的情景,只看陛下病体初愈都是一脸的苍白模样,知道此番这是遭了大罪了,再看看面前堆积如山已经处理得妥妥当当的奏疏,连站在最前排的长孙无忌都点了点头。

圣人于江山社稷这般矜矜业业,更甚于太宗皇帝啊……

李治这番一表现,在不明就里的人眼前瞬间高大起来,当然此刻他并不知道这些人的脑洞开得有多大。但经此一事,他竟是发现,他的贵妃居然还是个人才……以前倒是小看了她!

只是他这如意算盘还未打响,孙茗早将一应事情都推脱了干净。

开玩笑,要真是替他接把琐事都接手了,那她岂非要把自己给累死?虽然眼看路子越走越歪,有些与武则天相同了,可她一无魄力,二也不如她心狠,何苦到头来日后叫李治对她心生忌惮?

有道是不争即是争。她这般一推脱,虽说李治笑骂她懒,却对她更放心了些,甚至于机密要件都同她分享探讨起来。

他们这边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但萧淑妃几次上门,都被被挡在了外面,连万寿殿的大门都未能踏进一步。

话说,等萧淑妃知道李治重症的事,其实已经是当日的午后了。

但她来的也实在不凑巧,李治这个时候早就睡得人事不知。下头的宫人如何敢将萧淑妃放进去?只得遣了一人去回禀贵妃娘娘。

孙茗刚从屋子里迈了步子出来,一听,也未作理会,只吩咐她:“就说圣人睡着了,如今病中,不宜探视扰了圣驾。”

与她,反正孙茗自知早就得罪萧淑妃了,何必叫她假惺惺地上门?

萧淑妃被人挡在外边,原本气已不顺,一听宫人如此回禀,深恨地当场一耳刮子下去,暗恨道:“你且等着!”

话落,带着一众宫人浩浩荡荡地回了她淑景殿。

这不,李治今日刚能下得了床了,萧淑妃就迫不及待地遣了人上门,道是淑妃娘娘有请。

李治确实有几日没见着李下玉及李素杰这对姐弟了,眼下也颇有些想念,正想着过去瞧上一瞧,眼睛瞥到孙茗似笑非笑地瞧着他。

顿了顿,李治只道了句“知道了”,就把人给叫退了,又手一捞,把她给拉到身边来,板着张脸问道:“如今我竟是去看皇儿都不行了?”

孙茗却是一本正经地颔首,道:“你想做什么,当然无需我来指手画脚,只是,你如今病体初愈,实在不该来回走动,早上又急着去上朝,你瞧你,一脸的病容。”

她说得极是诚恳,听得李治都有些不好意思,心中暗道惭愧,口中也道了句:“是我错怪你了,知道你是为我好,那今日就不去了。”

孙茗听得眉开眼笑,勾着他半臂肩膀,又道:“何况,我是大人自然无碍,下玉和素杰还这般小,万一过了病气,小孩子家家的,你就不操心?”见李治神色越发松动了,就故作一脸忧愁地说:“淑妃姐姐想必一时也没想到罢,我看还是我叫人去与她说一说,省的她惦记……”

她是一脸站在他角度为他着想地模样,谁知道她内里是怎么想地……但此刻,显然李治极是深信她的为人,听得连连点头。

最后瞧她说了这样几句,就抬手抓了她的手腕:“不必了,她若是这些都想不通,你何苦还要为她着想!”

☆、第88章 捌拾捌

近日来,孙茗发现,李治自从这一场大病以后,从前对她有多宠爱,如今对她就有多信重了……这却是以前,她都料想不及的事情。

这之中,最叫她惊讶的是,李治果然照着她说的,每日午后抽出半个时辰去马场溜一圈儿,说是锻炼,只李治与众人却说得冠冕堂皇:“朕继承大位,定是要与父皇学习。父皇就曾多次言道,李唐江山离不得这马上功夫,我这也是将此前的骑术给一并捡起来。”

原本唐朝无论男女骑马、行猎之事盛行,如今又有天子带头,在满长安贵族间又开始流行起来,时常三作五伴地叫了人一同打猎。连带着长安城内,身着男装胡服的娘子们也多了起来,一时间热热闹闹的。

这也算是强身健体的一种方式,李治听后唯有鼓励。

很快到了岁尾的腊月时节,天也越渐越冷。

万寿殿各处早就备上了炭盆,就是阿宜这边,孙茗叫炭盆挪得距小床再远一些,给床上给多添了一层缎被。这样小的孩子,被捂得太热,等抱到外边去一受冷,极容易着凉。

她又担心屋子里烧了炭空气不流通,叫门房时常给透丝缝隙,远离床榻,吹不着人就行。

待翻过年,阿宝阿福又要虚长一岁了。

这时期的孩子长得极快,但凡孙茗叫来司制房给两个闺女量身,做的都是大好的衣裳,等做来后没多久,穿得是正正合身,再行一两个月,绝对就会显得紧小了。

两个姑娘长得快极快,而阿宜也不过还是个婴孩,尚且连爬都不会。

如今正值寒冬,虽然早就与几个孩子分做了好几身冬日里的衣裳,但近日属国有朝贡的上好的皮子,李治就叫人给送了一批过来。

孙茗比着雪白的狐狸皮子,想着做两件大氅给阿宝阿福,又拎起一条红色的瞧了瞧,心想着阿宝应该更爱红色一些。

这些皮子,年年都能分到一些,她的库房早就堆了几箱子了,但年年有做了大氅的,仍是年年都有进余,索性每年得了新皮子,就把旧年的分发下去,有的叫送到到了阿娘和两个妹妹那儿,有的赏给了身边的人。

花枝花蕊都被赏过的,今年孙茗给花萼也留了条下来。在她看来,不过是陈年的皮子,也没有如今新拿到手里的鲜亮,但她们这些人回回收着,都是一脸的动容,瞧得她自己都怪不好意思的……

今年皮子多,又叫拿去司制房给李治备了几条,其余还是老样子,依着往年都处置了。

等李治入了夜回来的时候,孙茗就把贡品怎么处置的事情给说了。

李治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走进屋子里,熟门熟路地跪坐在案前,翻起奏章来。

孙茗瞧他一脸的严肃,看着像是有心事,也不引他说话了,叫了花枝煲个羊肉汤来,与晚膳一并送过来。

天寒地冻的,用些羊肉汤就最暖身子了,看李治像没心情的样子,许是连用饭都要没胃口了,正好叫来煲汤给他开开胃。

吩咐完了,就去倒了杯热茶来,搁在案边,就在李治的手边上,伸手一触就能碰到。

良久,李治将奏章往桌上一搁,就叹口气,一分神,就瞧见了茶杯,拿起杯子轻啜了一口,又瞧了坐在身边的满脸笑意的孙茗,也笑道:“这茶用梅花煮了?”

孙茗见他一下就饮了大半杯,就又给他斟了满杯,笑道:“你素来就爱取雪煮茶这种调调,但如今又没下雪,而且雪落了地上也不干净,如何能入得了口?我这也颇为风雅,叫宫人们一清早,就去梅花的枝头上取梅取露水,从中留下的来的水再煮了与你喝。”

这种意境事实上也唯有李治欣赏得来,她也无非是突发奇想叫人试试。但贵妃发了话,又有谁敢躲懒?无不是尽心尽力地伺候。结果忙活一早上,也只得这小小的一壶水,倒出来了,也就这样两杯而已,这已是花了万寿殿上下的大力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