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晋川走出去,踢踢靠在墙角睡着的小七。
小七骤然惊醒,才发现天竟然亮了。
范晋川让他去命人做点吃食,小七磕磕绊绊才说出厨娘昨儿回家了,昨夜的那面其实是曼儿做的。
这话凤笙在里面也听见了,正想说她去叫知春起来帮忙做点,这时外面传来小七叫曼儿姑娘的声音。
她步了出来,就见外头雾深露重,曼儿提着个食盒走过来,显然是知道他们熬了一夜,提前做好了吃食。
“麻烦曼儿姑娘了。”
曼儿抬目看去,就见门边倚着一人,身形单薄,肩上披着一件外衫,眉眼疲惫,但难掩清俊之色。
这样一个男人。
幸亏他是个男人,如若是女人,她恐怕努力一辈子也赢不了对方。
按下心绪,曼儿柔声道:“方师爷客气了,曼儿帮不了晋川哥什么忙,就只能帮着做些零碎之事。”
又对范晋川道:“晋川哥,我煮了粥,还烙了饼,你和方师爷快吃些,忙了一夜,早些休息。不然、不然娘该又着急了。”
*
秋收过了,如今奏疏也送出去了,似乎今年就没什么事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不光凤笙,连范晋川都陷入无所事事中。
这日,一辆马车出现在泰州县衙门前,从车上下来一个貌美如花的小姑娘。
看模样也就十四五岁,长得娇俏可人,带着一个丫鬟。
她不是找范晋川,而是找凤笙。
“凤甫哥哥,我来找你玩啊。”
是黄莹儿,小名十九的那个姑娘,她竟单独一人来了泰州城。
十九是个很活泼的性子,虽然看起来又娇气又矫情,但她娇气矫情的样子,就是让人赏心悦目。
从初到泰州县衙,她就开始了嫌东嫌西,一会儿嫌简陋了,一会儿嫌家具陈旧了,茶盏色调黯淡了。不过看到凤笙,她是满心欢喜,怎么着都行,一看就知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
对外,凤笙介绍是友人的妹妹,好友外出,托他照顾一阵子。实则当谁看不出是小姑娘是自己找来的。
见此,鲍氏总算松了口气。
之后是满心欢喜,甚至还设席面款待了十九,美曰其名都不是外人,她又是县衙最长者,来了晚辈自然要招待。还问凤笙和十九的婚期,可是过了聘,可把十九给问的,小脸酡红,平时叽叽喳喳像只小麻雀,这下也不说话了,就拿一双水眸去睇凤笙。
看得范晋川心中五味杂全。
十九到后,凤笙就开始忙碌起来,忙着陪她到处赏景游玩。
鲍氏也以曼儿来后,一次门没出过,让范晋川带着曼儿也一同去,再加上十九对曼儿十分好奇,喜欢拉着她问东问西,本来两人行变成四人行。
……
“凤甫哥哥,你看这个项链,竟然是贝壳制成的……”
东市每三日一小集,五日一大集。每到集日,沿路两侧都是小摊贩,卖着各种杂物,吃穿用等无所不包。
泰州临海,自然少不了这些海里出产的玩意儿了。倒也不值什么钱,就是卖个新奇。
凤笙掏出银子递给小贩,把那根项链塞进十九手里。
后面不远处,范晋川看着前面,曼儿看着他。
“你说,我们还要带他们玩多久?这两个人太闷了,都不说话。”不光是闷,任谁背后贴上两双眼睛,恐怕都难以安适。
“不会太久了。”
“真的?”
凤笙点点头,笑着说:“你要是嫌他们烦,等下次出来可以提前甩掉他们再出来。”
十九瞅她一眼道:“我看这法子好,下次我们就这么干。”
可惜还没等到下次,凤笙就让人把十九送回了扬州。
因为起风了。
*
对于盐政的事,每次提到朝堂上讲,总会不了了之。
但只有一种情况不会不了了之,那就是建平帝露出有意撤换盐道官员之事,这巡盐御史顾碧昌,以及盐运使贺纶,被陛下申饬了这是今年第几次了,明显是有失圣心,不免就有人动了心思。
朝堂上开始刮起一阵抨击两淮盐政主官无能的妖风,甚至有人重提前任盐运使周广瑞贪墨之事,反正就一个,好位置当是有德者居之。
可谁才是有德者?
这自然又要论战三百回合,几方厮杀,才有个定论。
就在这边为了两个位置撕得如火如荼之际,建平帝甩出一计闷雷。
泰州知县范晋川以个人名义,上利淮鹾议奏疏,共计列出十八大项,五十六小项,抨击两淮盐政弊政不断,急待改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