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情不自禁的打个冷战,讪笑道:“太子殿下……”

皇太子轻轻颔首,道:“秦国夫人在哪儿?”

韩王声如蚊呐:“母妃将她带走了。”

皇太子眼底的温度慢慢降下去了:“带到那儿去了?”

“我不知道,”韩王下意识就要推脱,见他神情冷锐,忙止住话头,改口道:“仿佛是就近的偏殿……”

皇太子眉头微蹙:“唐贵太妃带秦国夫人去偏殿做什么?”

韩王年纪虽小,却也知道轻重,有些胆怯的看着他,没敢直言。

皇太子见状,心头一沉,眼中凶光毕露:“说!”

“母妃,母妃说秦国夫人取笑她,说她侍奉六十岁的老头子,”韩王畏惧战栗,颤声道:“要叫秦国夫人也……”

皇太子听到此处,已是怒极,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一把掐住韩王脖颈,冷冷道:“你最好祈祷她平安无恙,否则,你就等死吧!”说完,便将他丢开,大步往偏殿去。

秦王随从在后,也是惊怒非常,见皇太子已然离去,又吩咐身后禁卫:“把守住此处,不许闲杂人等进来,再去请父皇前来,动作快些。”说完,又快步跟上。

事情闹成这样,白露跟立夏也没想到。

最重要的是,谁知道唐贵太妃会打着这么肮脏的主意,太上皇又真能对那张与儿媳妇一模一样的面孔下得去手?

皇太子怕事情闹大,不可收拾,便没叫禁军前来,忍着怒气,提剑往偏殿去,一脚将门踹开,便嗅到空气中弥漫着的,属于血液的甜腥气。

他心头一震,担忧之情愈甚,目光四下里一扫,却见母亲倒在地上,唇边与衣襟上都沾着血色,只是面色红润,目光灵动,怎么看都不像是受伤了的样儿。

皇太子略松口气,便瞧见太上皇瘫软在不远处,鬓发凌乱,衣袍染血,唇边血沫儿将花白胡须染得鲜红,目光涣散,如同被人蹂躏过的破布娃娃。

皇太子见这情状,便知道母亲没有吃亏,可饶是如此,心下尤觉怒气难抑,几欲杀人。

他自问不是什么善人,但也不至于连做人的底线都没有,正如同他不会通过阉割来打垮一个男人一样,也同样不屑于用这种手段去折辱一个女人,即便那是自己的敌人。

唐贵太妃也就罢了,后宫里争风吃醋的女人,心思龌龊些也不奇怪,但太上皇呢?

他是打过天下的将军,坐过江山的天子啊!

皇太子冷笑一声,抬起一脚将太上皇踢开,拔剑出鞘,缓步近前。

乔毓见状也没法儿装死了,原地弹起来拦住他,道:“阿琰,你别冲动。他毕竟是太上皇,如何处置,须得由你父皇做主。再则,即便是杀,也不该脏了你的手。”

皇太子垂下眼去,便见她面色焦急,目光清亮。

他眉头微蹙,食指在她下颌上的红痕上蘸了下,略微一尝,自语般道:“哦,是蔗糖啊。”

乔毓弄虚作假被抓了个现行,有点不好意思了:“我想着这样的话,还比较占理……”

皇太子将食指送入口中,慢慢将那丝蔗糖舔舐掉,好像那是什么人间美味似的,久久没有言语。

他不说话,乔毓就心慌了,小心翼翼的解释道:“这个事吧,我事先也没想到,谁能猜到他们这么变态……”

皇太子一指墙角,轻轻道:“去那儿站好。”

乔毓一愣:“啊?”

“去站好!”

皇太子面如寒霜:“你明知道事情不对头,还主动往里边儿撞,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把控不住,该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若真是出了事,叫别人怎么办?!你知道我进门前有多担心吗?!”

“匹夫之勇,敌一人者也!”

他指向墙角,厉色喝道:“过去站好!”

“对不起。”乔毓被他说的愧疚,小声道了句歉,老老实实的到墙角去站定了。

秦王从外边儿进来,这席话听到了大半儿,劝慰兄长道:“天下间焉有人能未卜先知?小姨母事先也不知他们会有这等险恶的用心。”

“再则,”他温声道:“事发突然,她怕也吓坏了……”

皇太子扭头去看,乔毓忙揉出一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神情来。

“怎么回事?”皇太子叹口气,面色如霜,语气却柔了几分:“太上皇身上的伤,是你打的?”

乔毓道:“他对我心怀不轨,多亏我发现及时,先将他打个半死。”

太上皇:“……”

皇太子:“……”

秦王:“……”

太上皇今日着实不幸,先是遭遇了一通来自大锤的毒打,又被孙儿一脚踢开,这会儿还要听着这几人胡扯,好不心累。

他咳了一声,又吐出些许血沫儿来,面颊受伤之后太过肿胀,挤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手掌在地上摸了摸,想试探着站起身来。

这情状着实狼狈,皇太子与秦王却没想过去搀扶,见他在地上摸了半天,都没起来,方才向乔毓道:“你把他弄瞎了?”

“没有没有,”乔毓连忙否定,探头去看了看,不好意思道:“他大概是在找牙吧……”

皇太子盯着她看了会儿,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道:“没受伤吧?”

“我没事儿,”乔毓看他这样,便知道是气消了,慢吞吞的蠕动回去,道:“对不起,这次的事儿我也没想到,以后不会了,真的……”

皇太子见她如此,反倒歉疚起来,又叹口气,道:“对不起。我方才太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