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昭回身看她,旁边蔻丹冷声说道:“你愿意说就说,不愿意说,就也罢了。姑娘事情多得很,没空与你瞎扯!还有,你如今已经是静园的人了,往后见了我们姑娘,还得尊称一声‘七姑娘’才好!”
芭蕉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去看江云昭。见江云昭神色淡然,丝毫没有情绪波动,便慢慢垂下了头。
蔻丹稍微等了片刻,看芭蕉依然低垂着头半个字也不说,就道:“姑娘,咱们走罢。看来是个嘴硬撬不开的。”
江云昭刚刚说了个“好”字,芭蕉已经幽幽开了口:“姑娘可知大少爷为何会将三姑娘打伤?”
江云昭不开口,只神色清冷地望着她。
芭蕉暗暗叹气,接着说道:“因为大少爷买官的事情出了岔子。对方忽然变卦,说是需得多交一倍的银钱,方才能够成事。大少爷想要三姑娘的首饰拿去换钱,三姑娘不肯,这才动了手。”
江云昭没料到静园竟是出了这样的事情,心下一惊,面上不显。
她思量了下,问道:“上次你为了三叔的事情来求爹爹,可是与此有关?”
“是!”芭蕉没料到江云昭会主动与她说话,惊喜地抬起了头,“因着出了三老爷的事情,对方说江家名声已有瑕疵,能办成事的官爷又不肯答应了。若想此事无碍,必须再交一份银钱打通关节。可是先前第一回的时候夫人和少爷的钱都已经拿光了,哪还有银子来给第二次的?少爷便打了三姑娘首饰的主意。”
江云昭淡淡地“嗯”了一声,无视芭蕉满怀希冀的眼神,看她再无旁的话要说,便欲离去。
芭蕉有些慌了,对着江云昭的侧影说道:“姑娘,奴婢待您一片诚心,您莫要留奴婢在那生不如死的地方。到时分家的时候,还求姑娘……”
“求我作甚?”江云昭疑惑地问她:“你既有意说出来,我便好生听着。其余的,是你和你主子的事情,与我无关。”
芭蕉显然没料到江云昭如此绝情,当即怔住,继而脸色大变,面露凶光,朝地上猛然啐了一口,恶狠狠地道:“堂堂侯府的姑娘,竟然不顾脸面,说话不算话了么!”
她本就干瘦,又在刚刚的拉扯中带乱了头发。这样摆出凶狠的模样来,当真是如鬼魅一般骇人。
江云昭却笑了。
“方才是你求我听你说话,我姑且耐住性子听上一回。如今你却诬蔑我‘说话不算话’……我且问你,我答应你什么了?”
☆、第76章 分家前夕
芭蕉在那边嘶吼不停,“我冒了这样大的风险来将二房的事情告诉你,你却这般忘恩负义不知感激。可见大少爷说的没错,大房的人,就是这样不知好歹!”
她怒火冲昏了头,直将江承珍的话原样说了出来,言语间,竟是连称呼也不顾忌了。
婆子们朝她狠狠啐了一口,抬脚朝她膝后踹了一脚。芭蕉受不住力,跪了下去。
江云昭朝蔻丹望了一眼,蔻丹会意。待江云昭回了院子,她立在芭蕉面前,说道:“背主的奴才,没乱棍打死已经是主子留了情面。不知感恩,却还口口声声拿话来要挟姑娘,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
蔻丹指了芭蕉的鼻尖,怒目对几个婆子道:“这样嘴巴不干不净的,你们竟也由着她说?”
婆子们会意。拉着芭蕉的两个婆子将她胳膊架起,另外二人撸起袖子,左右开弓朝她嘴巴扇了过去。
蔻丹不屑地望了芭蕉一眼,听着身后的啪啪声,往院子行去。
初时芭蕉还破口大骂,待到后来,只剩下闷闷的呜呜声了。待到蔻丹进了门,最后那点噪人的声音也听不到了。
翌日上午,江兴源用过午膳,与妻儿说了会儿话,便吩咐下去准备出门一趟。
江云昭边给弟弟们剥着栗子壳儿边问道:“爹爹今日可是有要事要办?”
“无甚要紧的。不过是去铺子里瞧瞧罢了。”
“那爹爹倒不如晚些过去。昨儿晚上哥哥还跟我说,有些功课想要请教父亲呢。”江云昭说着,不动声色朝江承晔递了个眼色。
江承晔不明所以,却还是接口说道:“昨日读书时有几处疑问不甚明了,因着已经晚了,就想今早再来向父亲请教。”
江兴源不过因着今日无事,临时起意想要去看看铺子。听闻江承晔这般说,就打消了那个念头,对秦氏说道:“若是这两个小的也如他们哥哥一般用功,那便好了。”
秦氏抚了抚双胞胎头上的软发,温和地笑了笑,“晔儿无需参加科考,倒也算不得太用功,不过是学些东西罢了。他们若想谋得功名,需得比晔儿更加努力才行。”
江兴源说道:“先前想让他们多自在些时日,就只我和晔儿无事时教一教,并未让他们认真学习。如今看来,也该请个好的先生来了。”
秦氏说道:“这是必然的。只是过了那件事再说吧。”
江兴源知道她说的是分家之事,自是应了下来。
江承晔趁着父母不注意,朝自家妹子瞪了一眼。江云昭抿着嘴笑看着他。江承晔无奈,苦思冥想到底问出哪些问题来比较好。
——昨天他刚去同窗处商议过功课,已经将疑难之处尽数搞懂了。现如今冷不丁要他拿几个不懂的出来,倒还真有点为难……
不过江承晔没有纠结太久。他和江兴源刚聊到第二个‘不解之处’,就有下人来禀,说是廖世子来访,求见宁阳侯。
这几年廖鸿先来侯府不少次,江兴源听闻,倒也没太意外。匆匆将先前江承晔说的那个‘难点’指导了几句,他便朝着外院的书房行去。
廖鸿先行了礼,二人又寒暄一番,这才落了座。
廖鸿先本也不是遮遮掩掩的性子,况且这次前来,头一件要说的就是江四老爷的事情,于是奉茶之后,他就提起了来意。
江兴源断没料到廖鸿先竟能作此安排,忙命人将江四老爷叫来。
江兴志听闻自己能去清宁书院教课,喜出望外,喃喃自语了几句“老天开眼”后,才想起来这次不是上天襄助,而是眼前的少年,忙道:“多谢世子。”又问:“京城之中,才华卓绝之人甚多,世子又是如何想到了推荐我?”
他虽两耳不闻窗外事,却也不是傻子,清宁书院如何难进,他很是明白。更何况那日受了许多奚落,自然晓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廖鸿先微微勾唇,笑得光风霁月,“我与昭儿相识多年,江四叔的博学多才早有耳闻。前几日昭儿向我提及四叔落榜一事,我甚觉惋惜,便向两位先生举荐了四叔。”
他句句不离‘昭儿’,句句喊着‘四叔’,江兴源和江兴志倒没觉出不妥来。
廖大世子的笑容便愈发灿烂了几分,态度也愈发谦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