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王爷有没有反心她不知道,但十王爷没有回京,起了异心是必然的。大房一家到底去了哪里,她不清楚,反正是胡谝的,有人信则罢,无人信她亦没什么损失。
谁知谣言一出,激起千层浪。
谋反可不是小事,就算是空穴来风,也要刨根问底。
于是左将军被国师请走后,一直没有放出来。左家慌了,傅芊娘行事被左家的一个婆子看在眼里,告之左夫人知晓。
左家当下休了芊娘,傅万程先一步得到消息。想着要真是国师计较起来,怕是傅家跟着受牵连,
情急之下,脑子里唯一想到的是,赶紧送两个儿子走。
他在说话的当口,傅芊娘已被左家赶出门,此时已到了傅府的门口,正在叫门。
下人原就得到老爷的吩咐,不许四姑奶奶进门。见傅芊娘在外面叫门,少不得要进来禀报傅家人。
卫氏气急败坏,哪能让麻烦进门,忙喊道:“赶她走,还有杨姨娘,这个娼妇成天作天作地的,好好的姑娘被她教得不知天高地厚。老爷,今日妾身可得好好清理内宅,这样的女人,再留在家里,迟早要出祸事。妾身即刻派人去请人牙子,把她提脚卖了。至于芊娘这个祸害,老爷,你可不能认!”
傅万程心烦意乱,闻言不耐地挥手,“随你吧,你看着办。”
卫氏心中窃喜,等了多少年,终于可是拔掉杨姨娘这个眼中盯,还顺便处理掉一个庶女。顿时心花怒放,至于受左家牵连一事,要是没有杨姨娘母女,这账怎么也算不到傅家头上。
杨姨娘听人说女儿进不了家门,正要去找老爷哭诉,哪里晓得院子里涌进一群人。夫人带着婆子不由分说,就将她绑起来。
不一会儿,来了一个人牙子模样的女人。杨姨娘心一惊,“夫人,妾是犯了何事,您这是要做什么?”
“做什么?我可是得了老爷的允许。你呀,要怪就怪你命不好,谁让你生了一个祸害女儿。老爷已命人把她从家谱上除名,从今往后,她就不是傅家的姑娘。一个被夫家休弃的女子,又没有娘家,啧…说不定你们母女二人,还可以同一个地方为奴呢。”
卫氏得意万分,没有要人牙子的钱,只让人牙子把人领走,卖到满意的地方。
至于什么满意的地方,人牙子人精般的人,生平就做见不得人的勾当,哪里会听不出来。被主母卖掉的妾室,无外乎去花街柳巷。像杨氏这般年纪大的,说不得就是腌臜的暗坊,做些蛮夫癞汉的皮肉生意。
杨氏脸惨白,嘶声吼着要见老爷。
“老爷这会可不想见你,这些年,你仗着生了芊姐儿,可没少在老爷面前上我的眼药。可怜我堂堂正室,受你一个妾室的气,愣是忍气吞声多年。好在老天开眼,你养的好女儿捅下大篓子,老爷已决定将她从家谱上除名。”
“不会的…芊姐儿一向知礼,不会犯事的。一定是你,是你陷害的…”
“随你怎么说,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敢造谣别人谋反。反正老爷是不想再看你们母女一眼,眼下你女儿被左家休弃,正在府外喊叫。老爷可是下了命令,不许她登门。等会你出去,说不定还能相见。”
杨氏不敢置信地瞪着眼,嘴唇哆嗦着。卫氏朝自己的婆子使个眼色,婆子上前,把杨氏的嘴堵住,推出门去。
且说芊家正在侧门候着,实则心里也在打鼓。她知道嫡母心恶,不一定能容她。可她眼下无地可去,除了求娘家人,没无他法。
方才瞧着角门处有个人牙子模样的人进去,她的心提起来。不大多会,见人牙子出来,手下推搡着一个妇人。
她心跳起来,急忙近前一看,果然是自己的姨娘。
“姨娘!”她失声尖叫。
“呜…呜…”
杨姨娘被堵着嘴,拼命摇头。
“你是什么人,做什么绑着我姨娘?”傅芊娘质问人牙子。
人牙子轻蔑一笑,“小妇人是傅夫人请来的,说是府上有个妾室不规矩,让小妇人领走。”
傅芊娘两眼一黑,就知道嫡母心恶,姨娘育有女儿,按理说不能随意发卖的。
“你不能把人带走,我去求父亲,父亲不会放任不管的。”
人牙子笑得更大声,无所谓地扯下杨氏嘴里的布,“也罢,小妇人我就行个善,容你们母女话别一番。”
傅芊娘见生母嘴里得到自由,忙问道:“姨娘,爹真的…”
杨氏摇着头,泪如雨下。事到如今,求谁都没有用。她倒无所谓,只是芊姐儿被婆家休掉,又遭娘家遗弃,可要怎么过?
“芊姐儿…你爹要将你从家谱除名…你要早做打算。”
“什么?”傅芊娘叫起来,怪不得她喊了半天门,都没人给她开。原来是因为爹已决定与她断绝关系。
她心里悲凉,却并不后悔。
左家欺她太甚,只捧着董氏,视她这个正室嫡妻如草芥。说关就关,半点体面都不给她。她朝人牙子使个眼色,低声道:“这位大姐,你一看就是个善心人,我姨娘就拜托你了。”
她从袖子中,悄悄塞一张银票过去。
人牙子随手一捏,就断出是百两的银票子,当下脸色就大变,露出自以为慈善的笑,“还是少夫人知礼,别人都说我们人牙子没有人情味,光认银子昧良心。实在是天大的冤枉啊,我们是最善心不过的。实在是,都是生活所迫。多少人还得感谢我们,让他们能混口吃的,有机会穿金戴银。少夫人放心,杨姨娘啊,我不会让她受罪的。”
“那就多谢大姐了。”
人牙子眯眼笑着,带着杨氏离开。
傅芊娘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派自己的一个丫头跟上去。然后转身看着傅府的大门,沉着脸。
左家休她,嫁妆什么的都已归还。
但她原本嫁进左家里,嫁妆就是好看不中用的多。眼下能带出来的都是随身的首饰等物品,大件的陪嫁一时还无法弄出来。就算是首饰,她剩下的也不多。在左家时,她没少打点下人,花费不少。
当务之急是寻到安身之所,她一个女人,举目无亲,根本无法立足。
她左思右想,带着婆子丫头朝傅家二房去,就算二叔不管她,还有祖母在。她知道以祖母的为人,必不会眼睁睁看着她流落在外。
傅家二房离大房隔着两条巷子,走不远就到了。傅芊娘还未到门口就开始抹眼泪,门房的人听说是大房的四姑奶奶,忙去通报邢氏。
邢氏正与婆母在话着家常,猛听到傅芊娘来访,对视一眼。左家的流言她们知道,但谣言是谁散出去的,她们还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