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他没空吃饭,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事情应该还不算小,不然一个男人,不至于独自站这儿发呆红眼眶子。
岑岁没有出声打招呼,而是从包里掏出一包纸巾,直接送去了陆文博面前。
看到纸包,陆文博才发现身边有人,回头看到是岑岁,他先是怔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会在这遇到她,然后便连忙调整了一下脸色和情绪。
他倒是想表现得很轻松,但声音也还是显得涩,牵嘴角招呼了一句:“学妹,你怎么在这里?”
岑岁看着他,简单轻声道:“我来看朋友……”
犹豫着又问:“你呢?”
……
十五分钟后,医院附近的小餐馆里。
岑岁点了一份虾仁炒饭,陆文博点了一份最简单的牛肉面。
岑岁捏着勺子,往嘴里送了一颗虾仁,慢慢嚼了几下,咽下后看向陆文博,又犹豫很久,才问了一句:“学长你……家里人出事了吗?”
陆文博手捏筷子,嚼着嘴里的面。
他不像荣默那么能沉得住气,有事情可以憋心里自己消化,一句也不说。他默声一会,便冲岑岁点了头,“我爸……自杀抢救……”
听到这话,岑岁心里一咯噔,蓦地顿了好一会。
面前的炒饭更加吃得没滋没味了,她看着陆文博又问:“已经脱离危险了吗?”
陆文博点点头,“脱离危险了。”
岑岁微微松了口气,“可为什么会……”
陆文博眼眶又红了一下,低头大口吃面。
岑岁看他这样,觉得挺心疼的,也就没再开口多问。
吃完饭回去医院,岑岁又陪陆文博在医院外的广场上坐了一会。
八月下旬,夜晚的风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燥热,吹在脸上有一些凉丝丝的感觉。
陆文博坐在花坛上,手指捏在一起无意识地搓。
这样又沉默了好片刻,他才又开口说:“我爸妈生我生得晚,早两年前他们就退休了。本来手里存有不少积蓄,不知道我爸这两年怎么迷上了玩收藏。之前我们都不知道,也就我出国读书要花钱,才知道家里大部分钱都被我爸拿去买古董了。他准备把家里那些古董卖掉换钱,结果……”
岑岁看着他的侧脸,眼镜下眼眶还有点红。
她轻轻吸口气,接了话问:“结果发现都是赝品?”
陆文博点两下头,声音还算平,“他被人骗了,那个人从一开始就在骗他,忽悠他玩收藏,又不断卖假货给他。可是,他根本不承认,我们折腾了很久,完全没有结果,我爸他就……”
岑岁低眉轻轻吸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沉默了片刻,她开口问:“那骗你爸的人,是谁啊?”
陆文博推一下眼镜,并不拿岑岁当外人,继续说:“一个古董店的老板,一开始帮我爸淘宝赚了些小钱,借此和我爸成了朋友,之后给我爸洗了脑,他继续帮我爸物色宝贝,说是只要收藏几年就能升值。结果就是,他给我爸物色的东西,全都是赝品。”
说着声音开始变哑变低,“能想的办法都想了,结果只能是自认倒霉。东西也不全是他卖给我爸的,大部分都是他做中间人,帮我爸掌眼买回来的。他嘴里的说辞是,他是把我爸当兄弟才帮忙的,他也没说过他百分百能看准,他也从没收过鉴定费。他是真好心,没想到办了坏事。”
岑岁当然是听懂了,陆文博的爸爸一开始是被一些蝇头小利诱惑了,和这个人称兄道弟做了朋友,又被他忽悠洗了脑。在古玩圈做生意的人,忽悠人的套路那都是一堆一堆的。
这个人没有直接卖东西给陆文博的爸爸,但肯定也是从中获利了。
利用陆文博爸爸对他的信任,直接把陆爸爸往死里坑。
拿家里所有的积蓄买了一堆没用的赝品,儿子即将上学却又掏不出钱。
实在面对不了自己犯下的错,所以陆爸爸就选择了自杀。
陆文博说完后深深吸了一口气,低着头道:“我对我爸妈的关心不够,我也有责任。”
岑岁看着他安慰道:“你别自责了,你们没有错,错的是那个骗子。”
陆文博摘下眼镜抬手捂住脸,好像是说不出话来了。
岑岁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安慰他,只能看着他轻声说:“都会好起来的。”
陆文博再次深深吸气,附和岑岁说的,“嗯,都会好起来的。”
岑岁看他还没有垮,心里也算欣慰了一点,虽然她也不知道能帮他点什么,但还是又多问了一句:“骗你爸的那个人,开什么店?叫什么名字?”
陆文博放下手,把眼镜重新戴起来,“承古路的万宝堂,唐鹤年。”
说完又道:“我相信,公道迟早会到,他总有一天会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
岑岁轻轻吸口气,看着陆文博说:“一定会的。”
……
岑岁从医院回到家,进门后就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看到岑父岑母和童晶晶在客厅看电视,她直接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下来,还是那副软塌塌的样子。
岑母看她一眼,伸手过来摸了一下她的头,问她:“怎么了?生病了?”
童晶晶也看着她,关心了一句:“岁岁,你不舒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