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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之上,身姿挺拔的平阳侯语带愤慨,道出北胡的恶行,说到镇北王府全族皆亡之时面露戚然,叹了一口气。

武将们闻言皆有感而发,痛斥北胡人阴险狡诈,威帝若不是受了他们的欺骗也不会下旨降罪镇北王。

文臣们则大多数保持沉默,只偷偷地窥探天子的脸色。宗室王爷们几月前便一道上奏请斩杀疑是镇北王遗脉的齐远,因着北胡入侵此事才被搁置。

而如今事情骤然发生了变化,全然成了北胡的阴谋,镇北王是清白被北胡陷害的,威帝也是受了北胡蒙蔽才错下杀手。

有些人蓦然想起楚京中曾传陛下生母元敬太后乃镇北王府的小郡主,心中若有所思,聪明地默然不语。

“陛下,北胡此计实在毒辣,镇北王被冤枉了四十余年,臣心中不忍。”平阳侯面目肃然,朝着天子谏言,“臣恳请陛下重查此事,还镇北王一个清白。”

武将们也都随后跪地请求为镇北王翻案。

看着眼前这一幕,肃王变了脸色,正欲出列驳斥,却不料被身后的怀王拦住了。

“王叔,既是北胡之过,你我何必得罪武将。”怀王低声对着肃王道。

天子神色淡然,对着平阳侯的目光温和,怀王看在眼中,心下便有了盘算。若将所有罪责都推到北胡身上,宗室少了骂名,对镇北王府翻案一事的反感便无之前那般强烈了。

然肃王正是经历过镇北王一案的知情人士,其中内情如何他一清二楚。镇北王是无谋逆之心,但他握有重兵,威望又几乎盖过皇室,这便是他的过错。

镇北王死有余辜,他若是洗刷了罪名,那他和逝去的威帝等人将会被牢牢地按上昏庸之名,为世人唾骂。

不顾怀王的阻拦,他厉声呵斥平阳侯,“此案已过四十年之久,北胡人之言未必可信,平阳侯提出翻案分明是在质疑威帝!”

有了肃王出列,曾参与镇北王谋逆一案的世家臣子也出言附和。有对便有错,如果镇北王是清白的,他们这些家族可就成了罪人。

“肃王爷不必如此气愤,北胡既有人证、物证显示镇北王谋逆乃是被人设计,为了公平计,理应查明当年的真相。谋逆与否,全待真相如何。”尚书史出列,微笑着调和此事,随后恭敬朝上请示。

“卿所言极是,镇北王府守卫我大楚百年,功劳朕铭记于心。重查镇北王一案便由大理寺负责,这次绝对不容有任何差错。”楚瑾目光凛然,视线不着痕迹地从几位王爷身上扫过,最后落在大理寺少卿的脸上。

“臣谨遵陛下旨意。”大理寺少卿淡定自若地领旨,今日朝堂事态发展一目了然,他心中也清楚陛下之意。

陛下已下旨意,反驳的众人虽不愿但也只能接受。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镇北王一案的真相还未查明,慈安宫沉寂了数月的太皇太后突发懿旨斥责天子,镇北王一案的结果乃天子的皇祖父亲定,天子贸然重审此案是何居心?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估计要生宝宝了…男女未知

第六十六章

慈安宫在这个关头向天子发难, 明眼人一眼便看出其背后有宗室支持。

太皇太后欲借此事拉拢宗室,削弱天子的威望, 重回权力中心,而以肃王为首的部分宗室则要凭借太皇太后长辈的身份阻止天子为镇北王府翻案。

然而太皇太后的懿旨才发出没有多久,大理寺少卿在朝堂之上揭露了另一个惊天的大消息。

镇北王谋逆一案中居然有河东程氏插手的痕迹!是了,群臣恍然, 去年探花郎刺杀太子一案中, 大理寺与金甲卫联手便查出河东程氏与北胡多年勾结,甚至向北胡贩卖粮草兵马。镇北王若为北胡所陷害,此案中插手有河东程氏插手不足为奇。

事情明了, 众人隐晦地瞥了一眼肃王难看的脸色, 暗中摇了摇头。如此一来,太皇太后的懿旨便成了其私心之举, 惹人发笑。人人皆知河东程氏早先被先皇诛灭九族,若因此事要降罪,承受罪责的便只有被贬为庶民的嘉玉长公主一家。而嘉玉长公主正是太皇太后的亲生女儿。

此外,大理寺少卿也呈上了物证证明镇北王确如平阳侯所言为北胡所陷害,从未做下谋逆之事。

真相大白,肃王等宗室即便是再不愿也只能保持沉默,他们心中自有盘算,镇北王谋逆一事完全是威帝一手策划, 同北胡根本就无一丝关系,河东程氏更是受了无妄之灾。

太皇太后敢下手阻拦,陛下便毫不客气地收拾太皇太后的血脉,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朝臣们不敢有一句异议,那么下一步会不会就是他们这些人……

“陛下,真相既已查明,还望您下旨还镇北王清白。”不顾宗室略苍白的脸色,平阳侯等人面目肃然,齐齐拱手上奏。

楚瑾高坐在龙椅之上,闻言淡淡颔首,当即便下了圣旨为镇北王平反并命礼部将其昭告天下。他目光轻飘飘地在肃王的身上停留了一瞬,薄唇微启,“北胡与河东程氏勾结谋害忠良,河东程氏虽亡,但犹有一分血脉残留。若朕不施加惩戒,难安镇北王在天之灵。”

底下臣子垂首应是,不敢反驳。

“皇祖母年事已高,今日又正值其寿辰,朕不愿其伤心,便留姑母及其子女一命,流放漠北,永不得赦。”金銮殿上森戾的声音令众人心惊胆战,漠北正是北地最边远的地区,其百姓向来奉镇北王府为神,长公主一家到了那里怕不是会被人折磨至死。

肃王等宗室后背一凉,还未跪下请罪就听得天子再次开口,语气冷淡。

“皇祖叔年迈体弱,已到了修养之年,朕有意将宗室事务交与怀王叔,皇祖叔意下如何?”

朝堂顿时一静,众人心知肚明陛下终究对宗室忍无可忍了。不过肃王之前曾力挺太子登位,陛下心中还是存有感念,仅卸了他身上的职务。

“臣,领旨。”良久,顶着金銮殿上锐利的视线,肃王弯下腰,伏在了殿上。

这厢早朝刚散,那厢后宫之中的好戏才拉开帷幕。

太皇太后寿辰,合宫按照规矩要到慈安宫请安贺寿。战事初平,宫中不宜铺张浪费,是以这次太皇太后寿辰只简单在慈安宫筹办。

一大早,淑太妃、德太妃等先皇的妃嫔们便携礼到慈安宫恭贺太皇太后大寿,许是先皇在位之时,妃嫔们每日都要到寿康宫请安,多年下来心中对太皇太后畏惧颇深。便是到了今日,太皇太后已然失势,旁人在她面前也不敢放肆。

就连已被贬为庶民的嘉玉长公主依旧摆着一副公主的架子,光明正大地居于她们的上首,众人都未言语。

“妾身拜见太皇太后,恭祝太皇太后寿比南山。”太妃们躬身朝着上首之人叩拜,嘴中说着和往年无二的吉祥话,心中却生出无限感慨。才过了一年之久,太皇太后的寿辰就变得如此冷清。

“起。”太皇太后越发的老迈,一双浑浊的眼睛往下扫了一遍,随即便涌出了狠厉,皇后并不在其中。

“母后,您是皇后名正言顺的皇祖母,今日是您大寿,她竟不来为您贺寿,当真是没规矩。”众人刚起身落座,满脸阴霾的嘉玉长公主就急不可耐地出口指责皇后。

听在太妃们耳中,她们面面相觑,默声不语,只是唇角带了讽刺的意味。江山易改禀性难移,长公主如今不过是一介庶民居然大不敬指责皇后,没有自知之明啊。

太皇太后冷下了脸,朝长公主处皱了皱眉头,依着长公主而坐的程朝霞见此,暗中扯了扯母亲的袖子。

程朝霞自嫁给宁秋波已有数月,可谓是经历了大起大落。顺王春风得意之时,宁家得众人青眼,她又是长公主的亲生女儿,在楚京中受了好一段时间的吹捧,竟不亚于程家还未落败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