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2 / 2)

浮梦旧笔 申丑 2773 字 7天前

雷刹也知自己为难了管事,将屋中细细搜查了一遍,无奈已经数年,实在找不到可疑之处,且屋中无密道暗门,萧孺人之死也只自尽一说可解。

王府管事缀在雷刹后头,见缝插针问道:“副帅,可有疑处。”

雷刹应付道:“眼下并无可疑,待我再回去翻翻司中卷宗。”

管事叹道:“孺人还算有气节,不枉大王待她的一番情意。”

风寄娘唇角翘了翘,没有说话,雷刹看在眼里,帮着以身遮挡,将她的那点讥讽掩在身后,由着管事絮叨着醇王在世时为萧孺人做的桩桩件件,一言一语之间都是对萧孺人怨怼,怨她引得醇王失了魂,丢了命,以至醇王府落到如此境地。

萧孺人花容月貌,神仙之姿,性纯良温顺,死后却被迫众人唾泣,连着下人都多加厌弃。

“真是花落污渠,贱踏成泥啊。”风寄娘暗叹,正中床榻上还搭着一条缬染并蒂的轻纱披帛,色已残褪,纱已黯淡,满是腐旧的气味,曾几何时,它也曾熏着合欢香搭在伊人肩臂,带出逶迤的风流。

雷刹凑过来看了看披帛,见上面不曾沾染血迹污痕,自去搜查其它物件。

他二人实找不出疑处,回禀了殷王妃,殷王妃拢着轻裘,仍是一味摇头:“副帅再细细查验,看看有何遗漏,萧孺人绝非自尽。”

雷刹原本就疑惑她的笃定,当下问道:“王妃可令有证据?”

殷王妃秀丽的长眉一挑:“若我有证据,何至于要求副帅细查。我虽无证据,但萧孺人自尽以证清白,于情于理都不大通,她既不畏死,又惜名节,事出自尽岂不更能自证?”

“王妃这话不无道理。”雷刹点头,“只是岂能以己之言定它真相,真凭实据才是关键。在下先回司中看看卷宗所记,再者还要去行宫见见太子殿下。”

殷王妃极有风度,被雷刹直言驳斥也不生气,反歉然道:“是我狭隘了。”说罢令管事相送,又亲执风寄娘的手,“风娘子勿忘,你我有约。”

风寄娘留意自己手心冰凉的触感,殷王妃的手不像贵女,冰凉,有力,指间甚至有一层薄茧。

“王妃不嫌弃奴家贱业为生,奴家感激不尽,哪敢忘却。”

殷王妃笑得意味深长:“定与风娘子秉烛夜谈。”

风寄娘回以一笑。

雷刹知她们在暗打机锋,只不知是为得哪桩哪件,等出了醇王府,问道:“殷王妃想问你什么?”

风寄娘骑在马上,由着雷刹牵着缰绳引着马悠悠地返回不良司,见问也不隐瞒,道:“想必是要问我萧孺人之事?”

雷刹回转身,他苍白如雪的脸上掩着一点好奇,这点好奇像簇微弱的火苗,消去他的寒意:“何解?”

风寄娘幽幽道:“萧孺人就跟在殷王妃身侧,形影不离。”

雷刹在醇王府中便看到风寄娘举止有异,勒住马:“萧孺人的死与殷王妃有关?”

“不见然。”风寄娘也有些不解,“先前我便与郎君说过:鬼与妖不同,鬼不过人死后的一缕不甘,一丝怨气,一点恶意所化,但是萧孺人却平静详和,好似初生稚子,无知无感,倒像残留的一点魂魄。”

“她可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雷刹问。

风寄娘摇头:“她不过虚影,只知跟在殷王妃身侧,不像有怨仇。”又道,“副帅可注意到殷王妃手腕上的木香珠?殷王妃出身世家,后嫁皇家,所用之物无一不精?那串木香珠用料平常,与她并不相符。”

雷刹倒没注意此节,在府中时看殷王妃时时抚触木香珠,只以为这是她心爱之物:“殷王妃很有几分古怪,她冒着触怒圣上之险,重提醇王旧案,但刚才在府中她似更在意萧孺人之死,且她对萧孺人知之甚详,又断定萧孺人并非自杀。”

“听杨孺人言语,萧孺人生前,殷王妃待她亲厚。”

雷刹迟疑了一下:“醇王宠爱萧孺人,甚至不惜为她与太子冲突,以至丢了性命,殷王妃为醇王正妃,再大度心中就无芥蒂?”

风寄娘将脸庞藏在风兜后,道:“世间男子以为女子就要视夫君为天,为他争风吃醋、打理宅院、生儿育女,还要为他守节,为他鸣冤……大度了就疑她心中藏奸,计较又嫌她小气不够气度。”

雷刹一愣,轻嗤道:“这些痴男怨女情情爱爱之事,无趣又繁琐,与我何干。”许是觉得自己口气冷硬,又道,“你心中不喜,将来嫁人远着这等自以为是之徒便是。”

风寄娘明眸轻睐:“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哪轻易就得奇缘?”

雷刹吃惊:“寻常女子谈及婚嫁,早羞红了脸,你倒不避及。”

风寄娘比他更吃惊:“郎君过问,奴家答郎君中,怎又成了奴家的错处?”

雷刹冷静了一下,无奈道:“是我的错处,不该与你一争长短。”

风寄娘嫣然一笑,道:“是奴家面目可憎,郎君可不要避奴家若虎蛇。”

雷刹装着没听见,问道:“依你之意:殷王妃对醇王并无多少情意,因此,根本不在意醇王妾室?”

“纵有也是稀疏平常。殷王妃风采过人,不似后宅女子。”风寄娘夸赞,看道路不像不良司方向,咦了一声,“副帅不回司中翻阅卷宗?”

“我们先去行宫。”雷刹道。

作者有话要说:  放心不会坑的,手头事渐少,努力回正轨中,么么哒还在看文的小天使们

第54章 暗涌(十)

太子被拘的行宫近漓江, 本是避暑佳地, 宫内草木繁茂,又引江水做湖植接天碧荷, 夏时阴凉舒适,有如暖春,到了冬日行宫便不太适宜居住, 潮湿寒冷, 花木绿叶落尽,只剩光秃秃的枝干,千万枝剑似地立在铅色的寒空下, 行宫亦有经冬犹绿的奇花异草,一些血红的豆状果实球结在枝头,愈冷愈红,再经点风霜, 那些红仿似要从枝头滴下来。万种萧瑟里夹着鲜红苍绿,并不会给寒冬添上热闹暖意,反令人心中惴惴不安。

雷刹和风寄娘到行宫时, 撞见来探望太子的忠国公方纬,他是太子的嫡亲外祖父, 不过几日,胖乎乎笑呵呵的方老国公佝了背、白了发, 他本欲登车回府,看到雷刹二人,略停了停:“雷副帅?”

“不良人雷刹见过老国公。”雷刹见避不开, 只得上前揖礼。

方老国公掩不住宅的疲倦苍老:“副帅执令前来是为查案?”

雷刹点头应是:“卑职奉命查醇王旧案,来询问太子殿下几句话。”

方老国公张了张嘴,想为外孙辩驳几句,说几句粉饰之言,只是,太子实在过于荒唐残暴,连着方老国公都不太保证醇王不是太子所杀,长长一叹道:“殿下这几日借酒浇愁,形容憔悴,若言语有过激处,副帅不必放在心上。”

雷刹问道:“殿下可康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