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2 / 2)

沈苏姀一怔,虽则是洛阳候,可这千岁之名却从未被人唤过,她想到了各种各样的璴意的伎俩,可是如此礼待却还是叫她有些吃惊,可她也知道先礼后兵的道理,一转头,何冲显然和她想的一样,两人对视一眼,各自心中都有了个底。

沈苏姀并不想与何冲这等天子近臣结交,可眼下却是没有办法,面对苍穹城,何冲才是和她站在一起的,沈苏姀一路上都未曾生出畏怕之感,可是眼下走到了这苍穹城之外,她的心境却到底不曾像早前那般轻松,见诸人还跪在地上,沈苏姀唇角微抿的抬了抬手,“诸位请起吧,陆侍郎此番阵仗,实在是客气了。”

陆衎依旧是那一脸的狐狸般的笑容,上下打量了沈苏姀一眼,又看了看她身后的兵马,唇角微勾,“侯爷一路北上实在是辛苦了,陆衎奉世子之命令前来相迎,亦奉世子之命特意为侯爷备了马车,请侯爷下马上车吧。”

沈苏姀眉头微蹙,陆衎一口一个世子之命实在是叫她反感的紧,默了默沈苏姀摇头,“马车就不必了,眼下先进城吧。”

陆衎闻言却不动,又笑着道,“此乃是世子的心意,世子言,苍穹城民风旷达,世子恋慕侯爷,不愿叫城中的勇士们看到侯爷姿容,因此一定请侯爷乘着马车入城,请侯爷体谅世子拳拳之心,莫要辜负世子!”

恋慕……拳拳之心……

沈苏姀唇角一搐,目光一抬,却见这仪仗队伍之中的每个人都拿十分狂热而兴奋的眼神看着她,那眼神都是善意的,沈苏姀瞬间便明白了他们这眼神是为何,只因为她是被他们的世子请婚过得女子,所以他们这才如此兴奋?

相比于这些漠北人,随着沈苏姀而来的禁卫军们一个个的则都是立刻黑了脸,璴意的胆大包天他们当然知晓,却不想这个陆衎竟然大庭广众如此口无遮拦,一个个战士们目中带怒,而沈苏姀却在陆衎那八风不动的目光之中有些无奈,一众仪仗队伍中的人都盯着她,沈苏姀默了一瞬到底是翻身下了马来,一旁当即有人上前来牵马,绝影本是不愿叫人靠近,可是被那漠北的小侍卫牵着竟然也不挣扎,沈苏姀不由得看了那人一眼,这一眼看去却又觉得有两分眼熟,那小侍卫见沈苏姀看他也回依一笑,沈苏姀蓦地想到这个小侍卫便是她在君临帝宫之中第一次为陆衎带路之时,跟在陆衎身边那个言语无状的侍卫!

沈苏姀看着乖觉的璴意只觉得好似有无边的迷雾将她笼罩了下来,正在怔神,陆衎已经上前一步为她挑起了车帘,笑着温声道,“侯爷请……”

沈苏姀定了定神,回头看了何冲一眼准备踏上车辕,可脚步尚未动她便觉得有些不妥,前方苍茫的雪幕像面纱一样掩住了苍穹城的风貌,隔的这样远,苍穹城城楼巍峨挺拔,城楼之上一个个的士兵执坚批锐戍卫城池,银色的旗帜迎风招展,虽然没有特别的出奇之处,可苍穹城仍是比她想象之中的更为深不可测些。

而此刻,便是在那巍峨的城楼之上,沈苏姀十分明晰的看到一道身着白衣的伟岸身影静静伫立着,看不清面容看不清身形,却有一道莫测的目光带着压迫之力透过重重雪幕落在她身上,恰似一双冰冷的手轻触,刹那间便让沈苏姀的背脊上泛起一股凉意,一边的陆衎随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唇角莫测的扬了起来,“家主看着侯爷呢,他已等了侯爷许久。”

絮雪骤急,沈苏姀周身都被那铺天盖地的寒意席卷。

默了默,她当先转过头动作利落的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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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7 浴房相见,惊天之秘!(高潮)

絮雪翻飞,寒风呼啸,马车之外是冰冷刺骨的重寒,马车之内却是一片暖意融融淡香幽浮,银色狐裘铺在车板之上,熠熠生辉的暖色微光让沈苏姀不忍踩踏,车壁四周藕荷色的帐幔轻垂,那满布其上的花色暗纹竟是辛夷,车座之上却是一整张的墨色狐裘铺陈,看到那深重的颜色,沈苏姀没由来的便想到了眼下尚在钦州的那人。

看得出来这车厢是下人们花了心思布置的,然而最让沈苏姀觉得讶异的还不止如此,车座的小几之上此刻正静静放着一个用小火炉煨着的瓷盅,沈苏姀鼻息微动,眉头顿时挑起,上前落座,待将那瓷盅的盖子打开,里头乘着的竟然是一汪淡香四溢的暖身姜汤,心间某处一动,沈苏姀眼底暗色一浓,好看的眉头皱的越发紧了。

“姜汤是世子吩咐为侯爷准备的,请侯爷快用了好驱身上的寒气,漠北比之君临要冷上许多,侯爷一路北上都是御马而来,您自己不觉得,可您的身子是必定要受寒的。”

陆衎站在马车之外,语声徐徐似乎带着两分温淡的笑意,他的语声虽然不高,却是能叫外头的人都听见,沈苏姀看着那姜汤唇角微沉,樱唇轻启,语声淡漠,“世子费心了。”

似乎听出了她的不以为意,站在外头的陆衎低低笑了一声便吩咐仪仗队伍入城,不多时马车便缓缓催动起来,沈苏姀掀开那藕荷色的帐帘朝外看了一眼,这百多人的仪仗队伍步伐整齐前进有度,分明就是训练有素的战士,她眉头微蹙,看着那盅姜汤陷入了沉思。

鼻间是姜汤的淡香,只闻着身上的寒意都淡了两分,无论陆衎之语到底是真是假,今日里璴意的安排到底是出乎了她的意料,越是如此,沈苏姀的心中便越是忐忑不安,无论如何也想不清楚这个璴意到底做着什么打算,莫不是他以为如此示好一番她便能将沈家的财力双手奉上了?传闻之中的漠北世子璴意,又怎会如此的天真呢?

眸光从那姜汤之上移开,沈苏姀倾身将那车帘掀开了半分,仪仗队伍在前,马车居中,身后是何冲一行人,长龙一般的队伍正向着那城门靠近,隔着漫天的絮雪,沈苏姀下意识的将目光移向那城楼之上,定睛一看,早先站在那处的白衣身影却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踪影,她眉头微蹙,眸光扫过那由巨大青石堆砌起来的巍峨城楼一颗心稍稍沉了沉。

这苍穹城,竟似乎比君临城都来得坚固牢靠,再看那城墙的高度和墙体的厚实程度,苍穹城俨然好似一个巨大的堡垒一般伫立在远处,沈苏姀几乎可以想象,哪怕有朝一日强敌来犯,凭着这一座城池漠北的百姓们也能坚守一个一年半载,再想到那赫赫有名的苍圣军,沈苏姀眼底瞳色微深,心底的不安立时又重了两分。

心中正兀自思量,马车车窗之外的光线却立时暗了两分,沈苏姀心思一定,当即便知眼下是要进苍穹城了,果不其然,随着马车的前行,渐渐地有汹涌的人声响了起来,眸光从那缝隙之中朝外一探,纷纷的暮雪之中苍穹城之中已经亮起了次第的灯火,苍穹城的建筑极少有全木结构,砖石砌成的房子坚固而高大,比君临城中的亭台楼阁更为古朴粗犷,恰因如此,反而倒更接近于古秦人贪狠悍勇的风范,虽然旷美,却依然有其矜贵而大气的韵味,沈苏姀的眸光从那房舍之上徐徐扫过,一转眼便看到街边站着的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观百姓们!

早就听说漠北民风粗豪蛮狠,眼下所见却又有些不同,这些当地的百姓长相和君临并无不同,且不论男女都穿着厚厚的动物毛皮,虽则如此身上亦不乏精美饰品,或是宝石玉环或是象牙骨坠,带着浓郁异域风情的同时却又不乏贵胄之气,而更让沈苏姀觉得诧异的是这些人看着自己马车的眼神,那些眼神之中并无对朝廷来人的排斥,亦无对面对高位者的卑微畏怕,却又带着两分热切和好奇,与适才沈苏姀所见到的仪仗队战士们的眼神并无二致。

沈苏姀心中微动觉得有些奇怪,待马车全然入了城门,光线陡然变作敞亮,与此同时,百姓们不加掩饰的议论声便也落在了她耳畔!

“这马车里头坐着的就是咱们世子看上的那个洛阳候?”

“正是呢,也不知长得什么模样!”

“不管什么模样,世子喜欢的人定是极好的!”

“世子这一次可是为了这个洛阳候赶回来的,你们说世子是不是要大婚了?”

“大婚?那倒是好,咱们苍穹城多少年没有喜事了!”

坐在马车之中的沈苏姀听着外头大同小异的议论眉头紧皱,一转眼看到那盅姜汤眸光更为沉暗,其实这一路走来她和何冲心中早就已经明白,虽然漠北的寒冷比君临更甚,可对于漠北的百姓来说这样的天气并比不上两年之前的那次雪灾,那璴意文书之中提到的“赈灾”一说根本就是子虚乌有,漠北到了冬日的确生活艰难,可看到这城中百姓身上的衣饰沈苏姀也明白这城中的百姓必定生活富足,既然如此,这璴意此番到底又是为何闹出这一遭?

心底略有沉重,可是听着这些百姓之间的言谈却似乎对那璴意十分推崇爱戴,而这所谓的赶回来又是从何处赶回来?沈苏姀心底疑窦丛生,马车还未走出多远,却忽然听到了身后传来一阵长剑出鞘之声,凛然杀气陡然爆出,一旁议论声不断的百姓们都立时安静了下来!

沈苏姀眯了眯眸子,寒风呼啸之中只听到陆衎带着淡淡笑意的话语,“何统领请交出佩剑下马吧,并着您的两百战士一起,苍穹城之中不允许百姓私斗,所有人手中的武器都有禁令掣肘,何统领既然入了苍穹城,还是入乡随俗的好。”

听着陆衎此话,沈苏姀的唇角紧紧地抿了起来,掀起车帘朝外一看,身后的城门已闭,只看到城楼之上严阵以待的战士们在风雪之中坚守,巨大的银色“苍”字旗上隐隐有墨色苍狼底纹浮现,而在这城门之内,早就等候在此的墨甲战士正拔剑相向,何冲的两百人马被人数远多与他们的苍圣军围了起来,寒光森森的长剑相逼,他这两百人马顿时显得气弱,见沈苏姀掀帘回看,何冲的目光遥遥落了过来,沈苏姀微微沉吟一瞬,对着他点了点头。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真是万分奇怪,即便再有芥蒂的两人,一旦遇上共同的敌人便不得不组成联盟与之抗衡,何冲自己也知道这两百人马一旦入城便也无法与苍圣军匹敌,见沈苏姀点了点头,他一把扯下腰间佩剑朝底下拿剑对着他的苍圣军战士扔了过去!

随着他的动作,禁卫军一个个的摘了佩剑下的马来,马和剑都被苍圣军缴去,在君临城之中耀武扬威的禁卫军第一次遭受到了这般耻辱的待遇,他们个个眼底都有怒意,面上更是青白交加一片,却是有不少人将担忧的目光落在了沈苏姀的乘坐的马车之上,香词此刻仍是御马跟在她的马车之后,随着沈苏姀回看到这场景之时也蹙了蹙眉头。

何冲和两百禁卫军如同被俘获的俘虏一般狼狈又尴尬的站在雪地之中,漠北百姓各式各样的目光都落在了他们身上,和看着沈苏姀不同,大抵因为他们是朝廷的兵马,大抵他们的世子不太喜欢朝廷的兵马,漠北百姓们看着何冲等人的眼神显然没有看着沈苏姀那般和善,陆衎看着这场面淡淡笑了笑,大手一挥对着那负责缴获马匹和武器的苍圣军小头领道,“带着何统领和禁卫军兄弟们去东营。”

“东营”二字一听便应当是个军中之所,将两百禁卫军扔到偌大的苍圣军军营中,显然,璴意并不打算给这两百禁卫军一丁点儿挣扎反抗的机会,而陆衎对沈苏姀的安排明显并非是在东营,此话一出,何冲原本面无表情的面容之上立刻现出了两分沉凝之色,遥遥看了沈苏姀一眼而后看向陆衎,“陆侍郎,本统领肩负护卫洛阳候安全之责,别人去东营可以,本统领却是要随洛阳候一起的。”

何冲的话掷地有声,在帝宫之中,他说话的分量甚至比那些皇子殿下还要重几分,然而此刻到了苍穹城,陆衎显然不打算认同他的话,陆衎唇角的笑意仍然十分和蔼,看也不看沈苏姀表情的对着何冲道,“何统领实在是多虑了,侯爷在苍穹城之外由您负责护卫,可是到了苍穹城,我们世子便绝不会让侯爷受半分危险,何统领可以安心去东营了,今夜世子特地为侯爷和何统领准备了接风之宴,晚些时候您自会见到侯爷。”

陆衎言笑晏晏的道出此话,何冲眼底终于生出两分怒色来,眼看着场面僵持不下,沈苏姀坐在马车之中微微一叹,语声清泠的开口吩咐道,“何统领,便依陆侍郎之言吧,璴世子贤德之名远播,应不当会为难本候一个弱女子。”

陆衎闻言回过头看了掀帘而起的沈苏姀一眼,唇角微扬,“侯爷所言甚是!”

何冲见此便也知道陆衎不会叫自己随行,看了看沈苏姀道,“侯爷保重。”

沈苏姀微微颔首,扫了一眼陆衎兴味的眼神放下了车窗帘络。

适才停下来的马车此刻再度前行起来,沈苏姀能听到身后的禁卫军从另一个方向走开了,虽则如此,这百多人的仪仗却仍是护送着她朝前走,果然啊,那璴意从来都不是良善之辈,这不过才刚刚进苍穹他的本性便显露无疑了,沈苏姀不知前面有什么在等着她,一时再无心情去看这漠北的民风,却仍是透过那车窗的缝隙将这行走的地形记了下来!

顺着宽敞的城中大道慢行两柱香的时间,马车忽然从大道转进了一处辅道,那辅道同样宽阔,两旁更有苍圣军战士护卫,沈苏姀一眼便知要去的是何处,马车徐徐往前,一盏茶的功夫之后,堪堪在一处高门阔院之前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