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苏姀牙关紧咬,恨不能就这般了断了昭武帝,剑刃一转,使得昭武帝颈边伤口瞬时更大,看着他痛苦的面色沈苏姀眼底才闪过两分快意,深吸口气,沈苏姀语声悠长的道,“嬴渊,你从嬴纵八岁之时便视他为你的耻辱,这么多年若非他韬光养晦战功无数,恐怕你早就下了杀手,可倘若我告诉你,你将自己的亲生儿子错认了十五年将别人的儿子疼爱了十五年,到了此时,还准备把自己的皇位传给别人的儿子,嬴渊,你心中作何感想?”
昭武帝先是疑惑,而后是不以为然,看着沈苏姀的眸色亦没有分毫变化,沈苏姀笑意明快,“你不信?你只看到了雍王对贵妃娘娘多年痴情,却难道不知道当年说嬴纵并非龙脉的钦天监术士正是西岐影的所派?!这么多年西岐影一直和雍王有所联系,难道你也不知?你讲最好的都给了嬴策,可他身上流着的却是别的男人的血脉……”
“枉你是大秦之主,却连是非好歹都不分,知道西岐影为何要杀了贵妃娘娘吗?正是因为贵妃娘娘早就知道当年的一切,若非为了西岐氏若非怜惜嬴策,贵妃娘娘早就拆穿了当年之事,自认文治武功明察秋毫的你,这么多年都被蒙在鼓里……”
说至此沈苏姀又是讽刺一笑,“若非记得你是他生生父亲,西山猎场他怎会舍命救你!若非念着人伦纲常,他又怎会手握两大重兵而不用?!而你竟然想杀了他,当真可笑!”
话语落定,昭武帝的面色已从不以为然变作了一片深沉,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的双眸大睁,满是惊震的看定了沈苏姀,额角溢出盈盈汗意,竟是比被沈苏姀拿剑威胁还要叫他紧张,沈苏姀十分快意的看着他的表情变化,而她更明白更大的波动出现在这个城府极深的帝王的心里,屋内正一片压抑,外头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昭武帝从震惊之中回神,豁然看向了沈苏姀,却见沈苏姀分明听到了那脚步声却不动,只用一双寒冰似得墨瞳死死盯着她,某一刻,她忽然抬手将面巾拉了起来,手中的长生剑仍旧以胁迫的架势放在昭武帝颈侧。
全福送完人,只念着昭武帝身子不适赶回来侍候,却怎么也没想到一进内室便看到这幅场面,脚步一顿张口便喊,“有刺——”
刚喊出两个字便生生的收住了话头,眼前这等场面,若他喊出来岂非会要了昭武帝的性命,全福以为自己如此必定会让这刺客满意,却不想那一身白裙黑巾的人却冷冷扫了他一眼道,“出去喊,喊大声一些。”
沈苏姀将语声压低,全福一时听不出,可听到这话却是僵愣了住,沈苏姀见他不动,剑刃又往昭武帝脖颈之中深入半分,昭武帝疼的浑身一颤,面容极度扭曲起来,沈苏姀再看了全福一眼,“你若再不去,下一刻可就不止见血了,难道你想让我割断他的脖子?”
话音落定,全福胆战心惊的看了昭武帝一眼,昭武帝眼下根本使不出任何眼色,全福求助无望,只得转身往外走,他刚一走出去沈苏姀便再度看向了昭武帝,“本想一剑取了你的性命,可我忽然想看看你会如何补偿他……”
话音落定,沈苏姀一剑便将昭武帝身上的锦被挑了开,意识到沈苏姀就要下杀手,昭武帝凭着仅有的一点儿力气向沈苏姀出招,他早年间本也是内家高手,后来被年纪渐长又被病痛折磨方才退步不少,此刻手中不知何时又多了一把匕首,竟也和沈苏姀过起招来,沈苏姀见状冷笑一声,道,“正好,我不喜欢束手就擒的猎物!”
话音落下,长生剑剑芒一盛,一个剑花击落昭武帝手中的匕首,沈苏姀双眸一狭,身影如鬼魅一般的朝昭武帝逼近,昭武帝退无可退,只得举手来挡,沈苏姀手中剑招没有分毫停留,甚至更为狠辣的朝昭武帝劈去,血光伴随着剑光一闪,一条血淋淋的手臂“砰”的一声掉落在地,钻心蚀骨的疼让昭武帝双眼一白几乎昏死过去,可这对于沈苏姀来根本还不够,看着昭武帝跌倒在地,她提着剑一步步朝昭武帝靠近——
极致的疼痛让昭武帝体验了死亡的滋味,他一手捂着鲜血淋淋的肩膀伤口一边摸索着往门口爬去,外头全福已尖声喊起来,昭武帝甚至能听到外头聚过来的铠甲声和脚步声,眼看着就要爬到内殿门口了,眼前忽然有剑花簇闪,两只脚踝处钻心的一疼,两条腿顿时使不出半分劲力,昭武帝疼的低低嘶吼一声,双眼充血几乎看不清沈苏姀的眸色!
一片难忍的血腥气之中,沈苏姀折腕收剑,昭武帝浑身是血匍匐在地,再无半分尊严与威慑,沈苏姀看了他一瞬,语声冰冷道,“留下你一只手,用来写罪己诏吧!”
话音落定,沈苏姀转身而走,在外头的禁卫军冲进来之前越窗而出!
刚跃上殿顶,底下已经传来全福惊怕而尖利的呼救声,禁卫军们四处搜寻刺客,太医们急急救驾,夜间的天寰宫一片混乱,抬眸一看,天寰宫以东那处殿阁的火已经被扑灭,可几乎在沈苏姀和沐萧、香词汇合的瞬间,百丈之外的栖凤宫又忽的燃起了大火,那些听说天寰宫遭遇刺客前来救驾的栖凤宫御林军不得不半道折回,而等他们折回之时栖凤宫死的死伤的伤,那个不容有失的瑾妃则早已不知去向!
冬月初六,的确是沈苏姀的好日子,整个帝宫再度陷入混乱,皇帝遇刺,瑾妃失踪,两处大火,帝宫连番出事,似乎在预示着什么不吉之兆,是帝王无德还是冤魂索命无人知晓,当沈苏姀从西边的永昭门出了帝宫之时只看到黑暗之中绝影低鸣一声疾奔而来,一个尥蹄在她面前停下,沈苏姀身手利落的翻身上马,带着身后两人朝城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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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如水,秦王府的喜宴终于告一段落。
在秦王府消磨了两个时辰之后,桑榆终于被人在一间厢房之中找到,这个心思单纯的姑娘当然不知她的主子多么着急,因她正在酣睡,嬴策去那厢房的路上满是怒意,可看到睡在床上面容安顺的人之时那怒意却顿时便消了,眼底闪过两分疑惑,嬴策默然一瞬一把抱起酣睡正香的人转身出门,而后大步的朝秦王府府门处走去,待走到府门之处,一个侍卫刚从马背上翻身而下,而后便道,“王爷,宫里没有命令传出!”
嬴策抱着桑榆的脚步一顿,想到今夜都留宿在秦王府的那些天狼军战将眼底闪过两分疑惑和不甘,又问一句,“你确定没有命令?!”
那侍卫点点头,随即眸光一闪,“王爷,宫中好似出事了!”
嬴策眉头猛然一皱,“何事?”
那侍卫眉头微蹙,“暂时还不清楚,不过听说天寰宫出事了。”
沉默着想了一瞬,嬴策又回头看了秦王府一眼深吸口气让自己平静了下来,怀中人睡得正好,嬴策索性朝马车走去,“既然没有命令,那就先回王府,紧盯着宫中的动静!”
侍卫点头应是,一行人浩浩荡荡朝煜王府而去。
同一时刻,忠亲王府之中正走出去两个冷汗淋漓的太医,忠亲王侧妃动了胎气,忠亲王大怒,他们胆战心惊好半晌,直等到侧妃看起来全然无事了他二人才被放走,素来听闻忠亲王为人儒雅有礼,可今日却是长了见识……
王府主院之中,嬴珞正握着傅凝的手叹气,“往后还是莫要出去走动了,你身子素来弱,今日已出了这样的岔子,往后可要当心着些。”
傅凝看着嬴珞的眸色则满是愧疚,“都是臣妾不好,误了王爷的事。”
嬴珞抚了抚她的额头,“这是什么傻话,你和孩子才是我的大事。”
傅凝闻言眸色一暖,门口处忽然有个侍卫身影一闪而过,嬴珞瞧见了,拍了拍傅凝的手走了出去,那侍卫见嬴珞出来当即拱手一拜,口中道,“王爷,城外的弟兄们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宫中传来的消息,今夜宫中似乎有变,另外,适才枢密院的几位将军忽然大晚上的往宫里去了,不知道是不是外头出了什么事。”
听到这话,嬴珞稍显沉凝的眸色却是一松,他思忖一瞬吩咐道,“好,既然没有命令就让弟兄们各自歇下,另外宫里的状况派个人盯着。”
侍卫应声而去,嬴珞这才转身回了内室,傅凝靠在床头,见他走进来眸光一柔,连忙问,“这么晚了,王爷还要出去吗?”
嬴珞闻言一笑,褪下外袍躺在了傅凝身边,“不出去了,睡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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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府的宾客陆续散去,不多时,整个王府再度安静下来。
正殿之内,嬴纵一身玄醺相间的喜服和嬴湛相对而坐,嬴湛早已喝醉,四仰八叉的睡在榻上,咂着嘴巴偶尔两句梦呓,唯有他一人,将那合卺酒用过的两只杯盏倒满,一杯放着未动,另一杯他喝了又满满了又喝尽,如此反复了不知多少次。
夜色太漫长,可他唯一能做的似乎只是等待,眸光扫过这殿中大红色的床帏帐幔,再看向那正在滴泪的红烛,嬴纵仰头喝下一杯酒,眸色忽然有些沉凝,这,就是他的大婚。
某一刻,容冽忽然从外头大步而进,对着嬴纵拱手道,“主子,城外毫无动静,只是宫中出了事,皇上重伤,瑾妃被救走,宫里两处着了火,侯爷出宫,往、往城西去了……”
嬴纵手中酒盏一顿,一直还算平静的眸子一点点的生出两分压抑的怒意和寒意,造型古朴的酒盏缓缓地在他手中变了形状,“噔”地一声朝桌案之上一放,霍然转头,他双眸凛冽的看向了床榻之上整齐摆放着的云霓锦嫁衣,胸膛起伏一瞬,仿佛在克制和忍耐,好半晌嬴纵才重新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袍,看也未看一旁酣睡正香的嬴湛便走了出去。
夜间的秦王府一片暖光,大红色的宫灯挂满了这主殿之前,上面写着的吉祥话已经被灯火烤出了温度,而他的身边,却只剩这初冬寒夜里的冷风。
皱了皱眉,嬴纵转身朝侧院走去。
不多时,一声马嘶响起,嬴纵驾着赤焰飞奔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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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守城的士兵们最是难熬,城西永昭门又是个偏僻之所,迷迷瞪瞪之间,也不知是谁一个不小心便将沈苏姀几人光明正大的放出了城,甫一出城,等在外头沐沉等人便迎了上来,见沈苏姀安然无恙方才放下心来,一行人快马朝前跑了几步至一处白桦林隐着,没过多时便看到永昭门之内又有十余骑纵马而出,沈苏姀眸光一亮迎上去,正是孟南柯一行!
纵马而上,越是离得近沈苏姀眉头皱的越紧,只见那一行之间孟南柯当首而来,在他身后的乃是两人共承一骑的凌霄和苏瑾,苏瑾似乎是晕着,正被披风裹着窝在凌霄怀里,沈苏姀见状放下心来,可是跟在孟南柯身后的另一人是谁?!
看着那一身紫衣的女子,沈苏姀的心狠狠揪疼了一下!
“苏姀?!怎么是你!”
嬴华庭也看清了沈苏姀,她从孟南柯身后驰马而出,满是惊骇的问了一句,沈苏姀抿着唇不知道如何回答,只看向一旁的孟南柯,“这是怎么回事?!”
孟南柯一脸苦笑,“在宫中出了点岔子,幸好公主相助才脱险,公主非要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