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还分外淡定的无视了沈沐辞的怒目相视,转而语气从容的问了一句:“苏世子此行而来,莫不是想要见了荼靡?”
这次称呼荼靡的时候,沈沐辞难得没有若往日那般一口一个妩宁郡主的叫她,而是转而称呼了一句荼靡,言行之间都显得分外亲昵。
苏珞白觉察到这一点,本就难看的容色便是越发阴沉得有些无以复加了。
偏生他还未来得及回应什么,那头沈沐辞便是微微垂下了眼睑,语气分外从容的接了一句话道:“都这般直直闯进凝华阁来了,想来的确是与本宫所想所说没有差异,只不过如今这更深露重的,倒实在不是什么会见的好时机,况且苏世子也该是明白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的人,更别说今儿太傅府邸之上闹出的宰辅千金的丑闻已经算是一个莫大警醒……”
自顾自的呢喃半晌,沈沐辞说到这里,方才兀自抬眸,朝着苏珞白的方向一眼看了过去:“苏世子总不会想要害得荼靡身上也出了什么难听至极的流言蜚语吧?”
一鹤倒是从未想过自家这位寡言少语的殿下会有如此多言的时候,平日里沈沐辞还真没怎么说话,唯一也就是对着国公府这位刚刚回来的嫡出郡主要话多了一点,然后情绪起伏得大了一点,如今见着他对着苏珞白这般言之切切样子,竟似突然有了一种他在谆谆教诲着沈沐辞的诡异感觉。
一鹤尚且是如此想法,可想而知苏珞白必然也是同样的想法无疑了,果不其然,苏珞白的脸色已经是难看到完全不知从何形容而起了。
苏珞白自然也是知晓沈沐辞说了这一堆话是何意,无非就是为了阻挡下他,不让他和夜荼靡见了面的意思。
但是比起这事儿,他心中倒是更加有着在意沈沐辞对夜荼靡的称呼。
他自己称呼夜荼靡的时候,无非也就是一口一个名字的称呼,却是没想到这位南诏太子倒还真是有些意思,他也没见得沈沐辞和夜荼靡有如何熟悉,怎么沈沐辞却是好意思这般亲昵至极的称呼了夜荼靡的?!
他忍着心中的些许不适,面色之上却仍旧是带了几分明显的不愉:“太子殿下莫不是有些多虑了,太傅府邸的事情本世子倒是知晓一二,不过这事儿说起来也不过是那宰辅千金自作自受自寻苦果罢了,倒是和那什么所谓的男女授受不亲沾染不上什么关系。”
一想到今儿在太傅府邸的桃花园山之上听见的白娉婷和千燕婉二人想要设计毁了夜荼靡清白的话,苏珞白的心底便是忽而生出了一股子难以言喻的厌恶感,语气便是更加冷凝了几分。
“至于本世子如今来这国公府寻了妩宁郡主的事儿,说到底也不过只有本世子与殿下知晓而已,也属实算不得什么必须要避开的,毕竟旁的不说,但是本世子的一身武功,倒还真不是什么花拳绣腿。”
“不过只是个藏匿身形的简单之事儿罢了,倒还不至于惊动了旁人,所以说,此事儿只要殿下不说,哪里还会流露了分毫出去?”同样一番长篇大论说完,苏珞白也没忘了面带冷意的反问了沈沐辞一句道:“就是不知太子殿下以为本世子所说可对呢?”
沈沐辞自然是听出来苏珞白这是怎么着都想要见了夜荼靡一面的言外之意了,他瞧着苏珞白那一张挑衅之色显而易见的容颜,本来还颇为从容雅致的面容,也终于是染了几分说不出的寒凉之色。
他本就是那种凉薄的性子,一身容色气质渗着世外谪仙的惊艳绝伦,如今染了凉意,更是完全似极了冰雕美人一般凉意渗人。
“本宫不过是兴致尚佳,方才有空在这里和苏世子好言好语几句,”唇角勾出一抹弧度,迤逦的音色却是渗出了几分凌然语气:“可本宫瞧着苏世子这样子,莫不是以为本宫的话,当真是半点威慑力都没有了?”
一语落下,整个空中的空气都似凝固了一般,漫不经心的透出了一股子沉重至极的凛冽杀意。
苏珞白觉察到自己浑身上下忽而凝固了一刹的血液和呼吸,这才忽而意识到沈沐辞竟是一言不发就直接动手施展威压了。
意识到这一点,苏珞白便是忽而凝了凝眉目,心中刹然生出一股子警醒。
其实最初的时候,苏珞白还真没有怎么将沈沐辞的这一手威压放在眼中,这倒也不是说他没怎么将沈沐辞的武功放在眼底,相反而来,他其实一直觉得沈沐辞的武功应当是比东宫鹤卫的任何人都要厉害的。
哪怕是九洲之上对这位南诏太子的评价,除去那一句云端仙颜和诡谲妖智的之外,的确是并没有如何过多提及了沈沐辞的武功。
更别说沈沐辞身边养了一支东宫鹤卫军——哪怕是苏珞白言语之间对东宫鹤卫诸多贬低,但实际上他心中也明白,这一支东宫鹤卫的势力,的确是不曾负了九洲之上那一堆赫赫盛名的。
便是苏珞白一直以来出言狂妄,但实际上也并非不曾半点不忌惮了东宫鹤卫,毕竟这东宫鹤卫,的确算得上是九洲之上人均武力值最为强悍的一支队伍了。
正是因为如此,旁人更是多少都会觉得,沈沐辞之所以会培养了如此一支武功强悍的队伍,多半是因为自己武功并不高,所以才会想要培养出如此厉害的鹤卫以使自身得到应有的庇佑。
不过苏珞白却并不是这般所想的,沈沐辞虽然行踪隐秘,他每次见到他的次数也的确是不多,可就那么几次的见面,却也是完全已经足够让他判断出沈沐辞武功极高了。
而他之所以会在方才没打算将那突如其来的威压放在眼中,也并不是对沈沐辞有什么轻视之心,不过只是纯粹的对自己的武功极为自信罢了。
他身为南诏唯一的异姓王府府上嫡子,自小也是被当做唯一的继承人在暗中培养的,虽然不至于像沈沐辞那般行踪隐秘,可自小以来,他便是勤于习武从未荒废过一日。
甚至是在那些个为了增长见识不得不出门游历九洲的时候,他也仍旧是未曾松懈了一日,也正是因为如此,当年在十里画廊的时候,他才因为一身极厉害的武功得了夜荼靡的青睐,后来两个人不打不相识,这才有了后面夜荼靡想要将他逮上一条船上共谋一事儿的事情。
能从重重包围的十里画廊孤身闯出,可见他的武功的确是九洲绝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