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1 / 2)

京兆尹 云雪扇 2770 字 2天前

陈聿修含笑不语,抬手递来一块铜牌。郭临眨眨眼,接过一看顿时乐了:“哟,分到一什了,你怎么办到的?”

正说着,远处有人声喝驾,一旁的士卒们纷纷单膝跪下行礼。郭临拉着陈聿修混进人群,待到骑队行过,她才微微抬了头,凝望过去。

“唉,听说陇西各府最近都换防了,孔、曹两家的少爷这次都领兵了。”

“一个是知州之子,一个是中郡长史之婿,不知道那琼关的怀化大将军镇不镇得住啊?”

听着周遭的小声议论,郭临和陈聿修对视一眼,一起朝前方马背上两个银甲将军的背影望去。她唇角微弯:“看样子,今晚便要行动了,本地军离调兵前往琼关还有三天。但看那两小将的样子,他们怕是会先行,到时候我们就混进去。”

他浅笑道:“好,到了琼关,便叫徐秦前来接应。”

接近年关的天晴朗也仍是寒冷。清冷日光下,偏头就能望见他头盔下的侧脸。莫名的满足感油然而生,她忍不住环住他的胳膊,拽着他大步前行。

兵法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皇帝虽没有通令全国搜查她,但暗中下旨定然不会少。追查他两,通关必然难过。似上回混入城的事情,可一不可二。但……

要叫他们毫无察觉,也不是不可能。纵然朝廷眼线铺天盖地,战局之时,谁又能想到他们胆子如此之大,身为朝廷钦犯却敢参军为卒,跑到最危险的地方。所谓“灯下之黑”嘛,最不可能之地反倒最安全。郭临望着灯火渐渐靠近,阖上眼帘。等巡视通铺士卒的队正提着灯笼走过,她才轻轻伸出手,探到身旁陈聿修的被角中,与他十指相握。

心下的默数在账外打更声后戛然而止,她悄无声息地坐起身。夜半空气阴冷,鼻端不由有些发痒。一件夹袄适时地裹上背,止住了欲要打出的喷嚏。她呆呆地回头,看着陈聿修动作轻缓,正在将军甲放置被中,做出躺有人形的模样。

夜半起身,倒比我还熟练……郭临搓了搓鼻头,深吸一口气,爬出被榻。

军营的将帐方位各地都差不多,她凭着习惯不多时便摸到了。瞧见帐子四周全无护卫,暗叫一声“老天助我”,和陈聿修快步行到火架后蹲下。静默片刻,她回头悄声道:“里面无人。”

陈聿修点点头,缓缓靠着火架移身。扫视一圈周遭,确认无人挥了挥手。郭临会意,顷刻伏地行到帐帘处,无声无息地翻身滚入。

“嗞”地一声,手中火折摇亮。她不敢点灯,只能凑近书案,在火折熄灭前飞快翻阅上面的军报。挑出要紧的抱到窗口,对着窗外的火光一阵细看。

一目十行地浏览完一卷,她轻叹一口气,拿起另一册折子。心下不禁有些惋叹,昔日南征或是北收失地的军报,她一眼下去便能思及当前敌我形势一块分析。可离开琼关已有八年,重回曾经最熟悉的战场,却不是那么容易办到的事。翻开手中折子,这本中字迹极小,却书写不多。她扫下一眼便几乎惊呼出声:“西魏中常侍……刺杀了太武皇帝?!”

窗口突然落下一颗小石子,清脆地滚在地板上。咕噜噜的声响打断郭临混乱的思绪,她蓦然一怔,猛地腾身而起,将手中军报借着巧力掷回书案。在帐帘被人掀起的一瞬,攀着木柱卧在了横梁上。

好险……她擦了一把虚汗,垂眼望向底下两个银冠束发的头顶。一人点亮案上的烛台,另一人绕过书案伸手拿起一个未系紧的卷轴,嗤笑一声道:“那徐将军人还没到,也不知叫个人来收拾下。”

嗓音年轻,口气却是十足的嚣张。郭临侧下头,借着烛光去辨那人的面容,然而角度实在不好,只看着了个轮廓。

“明日人就到了,父亲说他首次不在楚王爷麾下领军,圣上还赐了宝剑,要我们听话些。”

“嘁,就凭他?”

二人讥诮暗笑几句,便将书案翻了个遍。最后,一人拿起那册她看了一半的折子晃了晃,笑道:“你说,怀化大将军不知前线军情,耽搁了先机,会被圣上斥责降几阶品级啊?”

“噗嗤,”同伴摇头笑着,看他将折子放入怀中,“你这一下也忒狠了。”说完便帮着吹熄烛火,跟在那人身后走出帐门。

郭临攀着横梁的指尖几乎陷进木缝中,这些人……大战中耽误了先机,哪里只是领军大将一人的事,不知还会牵连多少无辜将士百姓。

帐帘一卷,她垂眼看去,是陈聿修走了进来。“来的正好,”她翻身跳下横梁,气鼓鼓道,“方才那两兔崽子拿走了一份重要军情,聿修,帮我磨墨。”说着点亮烛台,找出空白的纸张。

“西魏中常侍刺杀太武皇帝。”陈聿修见她行云流水地写完,问道,“之后呢?这个消息两月前我便在凌烟阁读到了。那中常侍专权已久,太武死后,立马扶持了南安王拓跋余登基。如今此事又被提来密报,可是有什么重要后续了?”

“后续……”郭临苦着脸,“我没看完,唉这群臭小子,若是在我麾下,非得让他们吃点拳头才行。”

“拳头?”陈聿修挑眉一笑,拿起桌上一块令牌,笑得意味深长,“给个下马之威,也并无不可啊。”

*

五日后,陇西集结的五万大军浩浩荡荡行至琼关,扎营练兵。

这晚刚刚餐后,宿职的士卒有序地巡视周遭。帅帐内,孔、曹二都尉正棋盘厮杀,耳听账外隐约的喝彩声。两人对看一眼,起身走出。

帐门口守着的副将早已踮着脚,兴奋地远望。见主子们一脸疑惑,立马谄笑道:“都尉,是单人对练呢,两边下了注,现在赌得正欢。”

二人一听,顿时便起了兴趣:“这等好事怎不叫上我们?”说着便朝人堆处去,“是谁人起的热闹啊?”

“回都尉,是个新丁,口气大得很。属下刚刚看了两场,他都胜了。”

正说着,已到了近旁,只见一圈人围着当中一块空地,正打得难解难分。然而下一秒,一个身影一晃腾身跃出,单脚点地,笑声顷刻响起:“李校尉,愿赌服输啊!”

场中趴地的汉子满头大汗,一拳捶地而起,怒吼道:“不算,再来一次!老子不信扳不过你个瘦竹竿样的……”

“切!”一旁的将士反倒先不干了,“老李你都打了三场了,输不起银子就直说。”

“就是就是……”

“他输了多少啊?”一声清脆的喝问打断议论。众人回头一望,纷纷行礼:“见过都尉。”

那少爷大笑着点点头,解下佩剑,摩拳擦掌地走进场中:“老李输了多少我付,来来来,让我也练练手。”

翌日,徐庶连夜赶到琼关。刚一进帐,便听到副将煞白着脸汇报道:“昨夜陇西军中有些动乱。”

“动乱?”徐庶放下白巾,叹息一声,“这些官少爷,片刻也不消停。”

“不……不是,”副将支吾着从袖口掏出一物,“那两都尉告状说是将军您的部下,有令牌为证。”

徐庶接来一看,神色凝重:“这是在陇西军营不见的那块,究竟怎么回事?”

“听说是军中对练……开始赌钱,都尉上了后,那新丁就说赌脱衣服。结果……孔都尉当着全军脱得只剩亵裤……”

“亵裤?”徐庶想笑又不能笑,只能板起脸,“军中对练放在寻常也就罢了,战争之时分明是禁项,居然还涉赌……算了不提了,那曹都尉呢?”

副将打了个哆嗦:“听说挂了彩……有,有颗牙没了。”

徐庶苦笑一声,一时却也想不出到底是谁在帮他教训对方。正纳闷间,忽听账外有人禀报:“将军,有军情呈上。”

“进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