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器人家长是非常有计划的家长,他们会根据孩子的不同阶段指定不同的课程,意识到穆根即将进入青春期以后,他们就制定好了相关的课程,然而他们本身并不是人类,于是这一部分课程他们便郑重其事的委托给了爱多里商业街的邻居。
布尼老板的爱情动作片教材也好,巴亚蒂太太的婚姻优缺点大课堂也好……都是课程的一部分。
“巴亚蒂太太说,要相信自己的本能。”穆根继续说:“选择婚姻对象这件事是最依靠本能的事情。”
“人类的嗅觉比人类自身想象中功能还要大得多。人们可以通过味道迅速判断出来一道菜自己喜不喜欢吃,也可以通过味道立刻判断出这个人是不是自己的对象。有的人身上的味道让自己很喜欢,而有的味道则一闻就很讨厌……就是这个原因了。”
“闻起来很好闻的对象可以和自己繁衍出优秀的下一代,而携带讨厌味道的对象可能会和自己生出基因有缺陷的后代,这一切全部都是可以做到的。”
忽然想到了什么,穆根的脸蛋略微红了红,不过他很快就看向对面的西瑟先生了。
西瑟先生的表情却有点奇怪,他看起来……像是在发呆。
“我,因为知道自己原本就是这种遗传病的携带者,所以一直没有结婚。”西瑟先生忽然开口道:“我……不希望留下有缺陷的后代,堪塔斯的基因已经越来越弱了……”
“……所以,你就利用基因库生产出来这么多所谓基因优秀的堪塔斯幼崽吗?”叹了口气,巴亚蒂太太抬眼看向他。
“你这样做,从源头来讲就做错了。”巴亚蒂太太摇了摇头。
“摒弃了人类凭借信息素自然结合的本能,而是通过冰冷机器筛选配对,这种方法繁衍出来的后代绝对不会是最优秀的。”
“这种做法,违背了自然规律,终究会受到惩罚。”
西瑟先生的脸孔瞬间变得苍白起来。
“你可能不记得了,在你和罗思塞小时候,在你们还是幼崽的时候,我给你们看过病。”将眼镜拿在手里,巴亚蒂太太用围裙仔细擦起了镜片:“确诊你们俩是这种遗传病携带者的医生就是我。”
“你……”西瑟夕里梦的抬起了头,却刚好看到巴亚蒂太太摘下眼镜的样子:“您是……”
想到一个人名,他的眼睛微微睁大了。
“时隔这么久再次和你们相遇也是缘分,这次你们俩身上的伤都是我处理的,我就顺便为你们做了检查。你们的基因病程度曾经差不多的,罗思塞甚至比你还要严重一点,然而这次再检查,你的却恶化了,而他几乎要痊愈了。”
巴亚蒂太太重新戴上了眼睛,静静的看向一脸苍白的西瑟夕里。
“因为他选择了适合自己的伴侣,而你因为顾虑自己的缺陷,浪费了治疗自己的最好机会。”
“那这些幼崽,我的这些幼崽们身体这么差是不是都是因为我……”这一刻,他完全忘掉了自己的病情,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己的那群幼崽!
巴亚蒂太太扶了扶眼镜:“不,他们绝大多数其实身体挺好,就是你把他们养的太娇气了。”
听到这个答案,西瑟夕里愣住了。
穆根: ̄▽ ̄
“接下来少关心一点外面那群小家伙,多关心关心自己吧!”巴亚蒂太太站起身,收起挂在墙上的照影图,把它扔进了粉碎机——这是常年为达官贵人诊病养成的保密习惯。
“你这家伙虽然不是个好病人,不过却是个好大臣,为了这个国家,你要多活久一点。”
淡淡留下一句话,巴亚蒂太太背着手离开了。
怔怔的看着巴亚蒂太太的背影,过了半晌,西瑟夕里轻轻摸了摸自己受伤的部位,确定目前的疼痛不至于影响活动之后,他抬头看向穆根:“能扶我到外面看看吗?”
对他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西瑟夕里便被这名青年轻轻挽住了,在他的带领下,西瑟夕里第一次走出了这间昏睡了了好几天的病房。
他这才发现自己如今住的地方是自己曾经来过的、穆根和奥利维亚的家。
前几天下了一场大雨,雨水吸附了空气中的硝烟,天空重新恢复了往日的碧空如洗。
今天是个好天气。
虽然是冬天,可是穆根家的校园里仍然是一片郁郁葱葱,一棵高大的树木非常醒目立在院子正中间,一群白色的小鸟叽叽喳喳叫着在树枝中间玩耍。
树上飞着小白球,树下就跑着一群五颜六色的大毛球。
堪塔斯的幼崽们正在树底下追逐打闹,被一群小毛球围住的奥利维亚正光着脚穿鞋带,那双沾满了泥土与鲜血的旧鞋子被他随即扔在草丛上,此刻成了一头红色幼崽的玩具。
在奥利维亚旁边,西瑟夕里看到了罗思塞,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西瑟夕里还看到了阿尔戈斯!
两个人中一个人浑身绷带,而另一个人则挂着水,不过,都活着。
在西瑟夕里站在那里的时候,院子外面不时进来几名穿着军服的军人,根据汇报对象的不同,他们分别走到罗思塞、阿尔戈斯和奥利维亚身边,得到指示之后再匆匆离开。而与此同时,不少穿着西装制服的人也找到了穆根,饶有兴趣的听了一会儿,这些人却是来找穆根请示接下来这批庞大数量的军队的安置问题的。
“你忙。”朝穆根笑了笑,摆明了没有插手的意思,西瑟夕里站在一旁,感觉奇妙极了。
曾经剑拔弩张的军部与政务院,如今却在同一个院子里办公?
于是,西瑟夕里认为此生此世不可能见到的场景,在这个普通的民间小院内忽然实现了。
而促使这一切实现的原因——
西瑟夕里的视线移向了站在房子旁听属下回报问题的穆根,然后又转向一边为幼崽换尿布一边和属下说着什么的奥利维亚。
哦……
他们老了,而曾经的孩子们已经长大。
西瑟夕里看中了院子里的另一棵树,那棵生命树。
这几年他一直喝得生命果茶就是产于这棵树。
西瑟夕里朝树下的摇椅走去,不过他高估了自己尚未病愈的身体,没走两步,身子一个虚晃,他随即向后倒去。
不过落地却不是冰冷的地面,而是一个温热的身体。
西瑟夕里慢慢回头一看,然后就看到了一双熟悉的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