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节(1 / 2)

哨兵态度很好,“女同志,你不要紧张,你慢慢说。”

李惜文把她的工作证掏出来,“我在友谊机械厂工作。刚才,有不认识的人喊我名字说我是她儿媳妇,还有好几个人一起要抓我跟他们走。我认识方猛,我是方猛表弟的对象。”

哨兵拿过去看,“机械厂的工程师呀。我先通知你们单位?”

“不能。我跑去邮局给单位保卫科打电话,陈干事明明听见妇女拍电话间的门喊我儿媳妇,他说他通知公安,却不问我在哪儿就把电话挂断了。我怀疑,有敌特想破坏友谊机械厂的工作,我负责的工作很重要。”李惜文现在已经顾不上这样说话会不会连累无辜,“那个大婶我从来没见过,她就能喊出我名字,肯定是我单位出了内鬼。”

哨兵虽然一头雾水,但是敌特破坏工厂的重点他是抓住了。他立即把李惜文放进传达室待着,给方猛打电话。

“完全搞不懂你在说什么,你叫李惜文拿电话给我说!”方猛说。

哨兵现在确定领导真的认识李惜文,态度就好很多,把话筒递过去。

“大表哥,我是李惜文。”

“呃,李惜文,你说,怎么回事。”

李惜文把整个过程慢慢复述一遍。

“什么玩意都敢太岁头上动土!”方猛声音突然低下去,可能是骂了一句脏话,“你就在原地等着,老子出去接你!”

方猛是个单身汉,不好留李惜文在他宿舍。他就把李惜文送到卫生所,借了间病房给李惜文休息。

李惜文憋到方猛出去了,眼泪忍不住就往下掉。

不是害怕,她觉得委屈。

从虫洞爆炸积蓄起来到现在的不甘心,这大半年强压下去的负面情绪,努力想做到最好却被命运这样辜负,她觉得非常委屈。

现在亲人都不在身边,她不需要那么坚强,她就想软弱一下,就是想哭一哭。

方猛现在非常恼火。

不管这事有没有敌特掺和。李惜文是他爷爷认可的外孙媳妇,在他的眼皮底下要是被人用抓离家出走儿媳的名义抓走了,他的脸还要不要?

就算李惜文足够聪明运气又足够好没有被抓走,方猛也不介意把这个事情上纲上线往大里搞。他立即安排下属兵分两路,一路去抓那一家四口和邮局职工,另一路去控制友谊机械厂的保卫科。

安排完工作,他觉得有必要再问问李惜文她离开工厂的时候都遇见过谁。

他走到卫生所的病房门外,听见抽泣声感觉和他梦里的哭声非常相似,他轻轻推开门,他表弟的对象含着一双泪眼看他的场景他似乎也在梦里看见过,他愣住了。

李惜文看见方猛立即不哭了,走到角落的水池洗脸。

“你放心,这个事情能搞多大我就给他搞多大!你还有没有搞科研的同学或者朋友?我是说比较重要的……”方猛说完又愣住了,他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用汇报工作的心情和表弟的对象说话。

李惜文听明白了,方猛这是嫌她的分量不够,想拽个有分量的人把这事按死了算成“敌特破坏”,她想想,说:“我小哥是东军工的学生,比我早一年上大学。他就寒假回家过一次。但是我家下放之后就没给他写过信了,通信地址是邮箱,我们家没人知道他在哪儿,他学什么专业他也没和家里提过。”

“东军工……叫什么?”

“李振强。”

方猛又愣了一下,笑了,“这事不往大里搞也不行了,你跟我去司令部。”

“我小哥,他出事了吗?”李惜文紧张的眼泪又流出来了。

“他没事,他很安全。能不能来看你我就不知道了。”方猛摸出手帕送过去,“你这是到北松来第几次出门?”

“第一次。谢谢,不用。”李惜文摇摇头,继续去水池洗脸。

洗完脸她很不讲究的用袖子把脸上的水擦干净。两条辫子都跑散了,绑辫子的皮筋也跑没了,虽然空间里有皮筯,但是她也不敢拿出来,就把头发抓服贴。

方猛又觉表弟的对象这个抓头发的动作似曾相识,他退后两步走到门口,听见脚步声就抬步先走,明明他是想走快一点,但是走着走着,他就走到了李惜文身边。李惜文往东边高墙看一眼,他张嘴就想说那是东军工,对面走过来一个士兵向他敬礼,他回礼的行动打断了脱口而出。

李惜文一直在想她还有什么事需要跟方猛说清楚,走到半路上她想到了,她说:“我把在梅省找地下水和上课的教案总结成两本书,另外还写了一本农村数学实用手册。宁东帮我把书稿送到平京去,给他姥爷和方老师的丈夫审阅,我不知道现在有没有交到出版社去。”

“你都写了什么?”方猛问。

“一本是看图找地下水,主要是浅层地下水。用简单的语言教小学文化的人对照我画的图判断地下水有多深,能不能饮用。这本我拿给宁东之前没有和别人提过。另一本是讲合理利用水资源和水土保持的,是我上课的教案提炼升华版,第一二讲给学校的校长要去了,每次我讲课都有梅省水利厅的一些干部去听。所以,大致内容除了我的学生们,知道的人应该不少。

我离校的时候,校长秘书还有一位沈直老师都问我要过教案,我说寄给平京的出版社了……大表哥,我想起来了,我在第十一讲里吹了一下牛,说根据地质构造可以推测我国不是贫油国,石油储量丰富。这个我没有在上课的时候提过。”

方猛一直默默倾听并且想献上膝盖,听见“石油”俩字差点摔跤,“你是纯粹的吹个牛,还是真的,有科学依据的推测,有!石!油!?”

“有!”李惜文眨巴眼,努力回忆,想起来她的初中高中地理课本和练习册都在,肯定有全国矿产图的。两个位面到清朝往前的历史都是一样的,地下的矿藏肯定不会长腿跑乱,她肯定的说:“肯定有!”

“那就不提你小哥了,只说石油!”方猛左右看看,刚才他俩说话时最近的人都走出几十米,李惜文的声音又不大,他也只是勉强听清楚,离远了肯定听不见。他叹气,“去年花了多少人力物力在东北找石油,打了多少眼井,结果专家都说咱们东北的石油没有开采价值。”

李惜文懊恼地捂住脸,觉得这祸事搞不好还是她自己惹出来的。邢兰州寒假的时候也没说什么,她天天在农村找地下水,也没有机会听广播看报纸,她还以为东北的油田已经找到了呢。她可以跟人家解释她只是顺便为祖国吹个彩虹屁吗?

方猛向司令员汇报情况的时候,司令面无表情,那对单眼皮的小眼睛一直盯着李惜文。

李惜文自认她上辈子是个狼人,但是她从来没有被这种级别的老妖怪正面盯视过,她现在怂的都站不住了。

方猛说完了,司令的面无表情里愣是透出一言难尽的意味,他语重心长的问:“那么李惜文同志,如果让你去找石油,你找得到吗?”

“我不一定能。”李惜文硬着头皮说:“我只是根据地质结构推测哪里可能有含油层,判断大致位置。感觉大油田都会埋很深,两千米可能都算浅,具体的勘探工作还需要专业的人去做。”

司令沉吟良久,说:“去找。”

“我厂里的工作……”李惜文对上司令敏锐的小眼睛,怂了,“需要交代一下。”

那一家四口被热情的卡车司机和围观群众送到医院,还没办理住院手续就被捉住了。

大婶身上搜出一张李惜文的一寸证件照,她一口咬定李惜文是她的小儿媳妇,娶进门不守妇道还偷家里的钱,跑到松北市来当临时工如何如何。

方猛往苦瓜脸的男人裤裆里浇了一杯盐水,那男人痛的不停惨叫,苦瓜脸就什么都招了:一家四口以前都是在大集上干活的,这两年一共拐了二十多个大闺女小媳妇。上个月她婆婆收了人家三百块钱的定金,她们全家每个礼拜天都来市里等李惜文。捆到李惜文就叫送到什么地方去换五百块钱。至于是什么人对方没说,就说谁拿五百块就交给谁。

八百块真是很大一笔钱了,四舍五入也算一个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