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死啦!”
老板娘尖叫一声, 冲上去踩住烟头, 反复碾了几次,确认已经完全熄灭,这才松了一口气,眼泪却流了下来。
“我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嫁你这种男人。”
男人烦躁起来:“别说得自己很高尚,当时还不是看上我给领导开车。现在老子落魄了,就天天摆脸色,搞得老子好像吃了你软饭似的。”
老板娘哭道:“我什么时候嫌弃你落魄了?工作没了,你可以跟我好好打理这家店,犯得上这样自暴自弃?”
嘴唇抖了半晌:“也不知道你是不是还惦记着那家儿媳妇……”
“放屁!”男人暴躁地大吼,“你以后嘴巴给我放紧点,老子不想再听这些废话!”
起身,扔下地摊杂志:“我有事要出去,你去接儿子下课吧。”
老板娘望着甩门而去的男人,悲从中来,扑在纸箱上嚎啕大哭。
落魄的男人正是向家曾经的司机刘东平。他接到一个电话,声称自己想了解当初何小曼的车祸。
本来刘东平是不想搭理的,因为这事是他当初一时糊涂犯下的错,既坑害了那个参加中考的考生,也坑掉了自己的工作。*
但对方说自己掌握了部分真相,如果他不配合,将会向警方告发。毕竟当初结案是以交通肇事来定论,但如果对方真的掌握了什么,很可能会翻案,变成故意杀人,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所以刘东平迫不得已,得去会会这个人。
依约来到城中公园的大草坪旁,骄阳似火,晒得刘东平一身臭汗。心中暗骂,哪个臭小子,约在这个地方,是要晒人干么?
环顾四周,终于找到电话中所说的百年古柳,果然,树下站着一个年轻人,却似不怕晒一般,傲然负手而立。
“是你找我?”刘东平问。
那年轻人缓缓地转过身,盯住刘东平,眼神冷冽。
“是你!”刘东平惊呼出声。
考场外,何立华也被太阳晒得有点晕,多亏出门的时候王秀珍塞了一顶草帽给他,赶紧给扣在头上,总算有了一丝荫凉。
他嫌草帽丑,读书人总有那么些清高的怪癖,比如不是下地干活的话,通常不愿意草帽。
只是骄阳才不理解你,管你是庄稼人还是读书人,晒起来那是很公正的,谓之曰“普照”。
还好,何立华还带了一把折扇,上面印的国画,摇啊摇啊,除了能扇些凉意过来,也能提升一下何立华的书卷气。
摇得手都快酸了,终于,考场里铃声大作。何立华兴奋地冲到校门口,争先恐后地去“抢女儿”了。
“难吗?会做吗?是不是全做出来了?”
问了一堆废话,把何小曼问笑了,摇摇头:“不难。放心吧,我觉得自己发挥得蛮好。”
何立华这才放心,将那洋溢着书卷气的折扇稀里哗啦地向女儿殷勤地扇动着,浑然不顾自己已是满头大汗。
第二天,王秀珍换了花样,烧的绿豆粥,清热解暑之佳品。
何小曼吃饱喝足,享受着“保护动物”的待遇。
只见何立华今天居然主动去拿草帽,便道:“爸,外头太热了,你不要去了吧,我一个人可以的。”
虽然第一天顺利度过,但何立华已是惊弓之鸟,立刻瞪眼睛:“不行不行,别的可以马虎,这三天我总归是寸步不离跟着你。”
王秀珍笑道:“小曼你就随你爸吧,这样他心安。”
二人如昨天一样出了门,依然是选择了最稳妥的步行方式去考场,一路说说笑笑,讲着何玉华家的宝宝,讲着远方的何献华,讲着何小曼的未来,不知不觉走近了考场。
考场附近,那棵梧桐树后,向丽娜终于等来了机会。望着天蓝色宽松衬衫宽松裤装的何小曼,她的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我去了啊。”贼眉鼠眼的少年还不放心,又加了一句,“我没跑,你可别跑,否则我得手了也去还给人家。”
“放心吧,我势在必得,不会少你那两百块。”向丽娜说话的时候,眼睛就没离开过何小曼。
她为什么走到哪里都有如此光芒,为什么总是惹得周围的人频频回头?
这真的已经不是初三以前那个唯唯诺诺的傻蛋小女生了。她怎么就变得这么强大?
胡思乱想间,望见那小贼已偷偷挨近了何小曼,向丽娜的心脏砰砰直跳,不由伸手捂在了胸口……
眼见着考场已是近在眼前,何立华道:“去吧,爸在这儿等你。”
“你别傻乎乎地站太阳下了,附近找个地方坐一会儿吧。”
“好的好的,我知道,你放心,爸会安排的。”
何立华嘴上如此说着,心里却想:爸只是想离你近一些,也许毫无用处,但爸心里好过啊。
“那我进去啦。”
“小曼加油!”
“砰!”一个冒冒失失的少年直冲而来,撞在何小曼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少年抬手打着招呼。
“这小孩,怎么这样!”何立华抱怨,见他态度甚好,又不好直斥。
“算了算了,跟个孩子计较什么。”何小曼笑着,“我进去啦……”
说话间,少年已转身跑开,带着一脸得逞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