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在黑山谷的另一端,杨展正黑着脸,隔着一线天中乱七八糟堵塞着道路的巨石,仔细听着山谷那边传来的声响。
他是在炸山后的第一时间,骑马从中军过来的,那一声天崩地裂的巨响,怎么听怎么不对,到了前军一看,果然不妙,狡猾的蛮子,居然想到炸山堵路,让自己大军无法通过。
看到山谷前逗留的前军,杨展略感欣慰,前军没有进入山谷,没有被山崩隔断,就是大幸,虽然土蛮断了去路,自己的军队也没有损失,大不了另寻去路罢了,土蛮耍小聪明,难道就能挡得住大军兵锋?旱路不通,退回去再走水路一样,不过多费时光而已。
等到他四下里一望,发现自己小舅子牛思成的身影迟迟不见,前军的人数似乎也少了一些,才顿感不好,前军留守的几个千总,畏畏缩缩的向他一禀报,言说牛思成牛将军已经带领一千鸟统兵,在山崩之前已经穿谷而去,杨展两眼一黑,差点从马上栽了下来。
稍后他清醒过来,雷霆大怒,头一件事就是把前军剩下的几个千总全都绑了,捆作一团下令督阵官鞭打,那几个千总也垂头丧气,主将被陷,他们作为麾下军将却安然无事,自然逃不过军法的。然后,杨展就下令前军剩下的两千人,放下兵器,去给他搬运一线天中堵塞的石头,如果不能搬出一条通道来,两千人全都不要回去了。
而他自己,则巴巴的站在谷口,用心听着山谷那边传来的声响,揣测着战局。
生气归生气,不过他气的,多半是牛思成这蠢货,不听安排,自作主张的仅仅带着鸟统兵就先行过去了,真是朽木不可雕也,虽然土蛮不足为虑,一千人过去也能打个大胜仗,但如果碰上的是张献忠呢?又当如何?
杨展的副将来到他身边,察言观色道:“军门不必担心,牛将军韬略过人,勇冠三军,麾下又是悍勇儿郎,虽然被断了退路,不过一样能扫清土鸡瓦狗般的山蛮,说不定等我们挖通山道,牛将军已经打到了万寿谷,夺了土堡寨银矿呢。”
听了这话,杨展心中稍稍痛快一点,长吐一口气道:“你不必为他说话,我这小舅子,有几两本事本将最是清楚不过,我气的是他不听我将令,自行其是,如果真的遇上劲敌,如他这般,早晚不是被敌军打死,就是被上官军法从事,如何上得了台面。”
叹口气,他又道:“罢了罢了,我本想让他这次立回大功,也能拜将登坛,光宗耀祖,既然他这般不争气,等回去,老子就撤了他职务,回去守着产业度日算了。”
副将偷笑,心道你那小舅子早就不是个东西,你如此偏袒宠幸,早晚把你个老头子也牵连进去,你明白最好。
嘴上却说道:“军门不必如此,牛将军吉人天相,福将一员,喏,你听,这枪声多密集,饶是土蛮举全境之人,也抵不住牛将军虎威啊。”
说话间,正逢鸟统队列阵开枪的时刻,炒豆子一般的枪响如雷贯耳,隔着一座黑山谷都能感觉到那凌厉的杀气,听着枪声,杨展和众将都是一片宽心,喜色满面。
杨展甚至想到,就算黑山谷落石塞道,自己过不去,只要牛思成在那边凭着一千人,一路势如破竹般直抵万寿谷,夺了银矿,自己同样大功一件,牛思成不遵将令的事情,也能看在他能夺矿立功的份上,暂且饶了他吧。
嘿嘿,土堡寨银矿日产千金,自己该怎么花呢?最好向曾英行行贿,送上一些奇珍异宝和绝色美女,请他将这银矿的管理之职让牛思成担任,这样一来,自己家的财源不就滚滚而来了吗?
哈哈哈,杨展越想越高兴,越想越兴奋,可惜军中无酒,不然一定要豪饮一杯尽兴,恰在此时,山谷那边有鼓声大起,枪声由密转疏,渐渐消停下来,众将一振,纷纷出言道:“军门请听,枪声渐渐稀疏,想来必是牛将军杀尽了土蛮,正在奋起余勇,追杀余寇,可喜可贺啊。”
杨展也春风满面,得意非常,不住口的喝令前军将士,加紧挖掘,一定要把山道挖通,他已经急不可耐,想要纵马奔到银矿之地,看看到底是个怎样的情景。
可是五百斤黑火药爆炸的威力不是盖的,夸父山几乎半个山头都被削下,堆满了一线天内,那重达上千斤的巨石岂是人力就能搬开的,累得浑身大汗的军士,反而被塌下的余石砸伤了好几个,忙了半天,仍然一筹莫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