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旋即反应过来,不能够啊,大炮在这个距离上开火,不是等于顶着人的脑门开炮吗,况且没听说明军的炮能引起爆炸,炮弹都是一个个实心铁疙瘩,一打一条直线,开花弹倒是有,但明军很少用,毕竟那玩意儿很不可靠,而且绝对没有这种威力。
“埋了炸药,明军在城下一定埋了炸药!”李定国咬牙恨声道:“他们是怎么引爆的?没看到有人出来点火,怎么引爆的!?”
没人能给他答案,城下的硝烟中,厚实的盾车已经破碎损坏,藏身于其中的兵卒死了大半,个别侥幸未死的也缺胳膊少腿的在地上无力呻吟,目睹惨状,后面扛着云梯的大西军几乎都差点忘了迈步。
前面的人是怎么死的?那突如其来的爆炸又是怎么回事?还会不会再来一次?
大大的问号在每一个大西军将士脑子里回荡,前冲的人海顿时为之一顿,本能的慢了下来。
还没有等他们回过神来,就有眼明的人厉声吼了起来:“快快举盾,明军的弩箭来了!”
伴着这声高叫,天空中的烟尘里,响起凄厉的破空音,无数箭矢从硝烟中落下,如飞蝗般射向因为扛着长梯而无法举盾的大西军而去。
夔州军开始放箭了。
没有扛梯子的人很幸运,因为攻城的缘故,人手都有一面盾牌,只要反应够快,及时举起来,就能防住城上的箭雨。
但扛梯子的人就惨了,他们本是杂兵,身无厚甲,装备最精良的人也不过一身皮甲,大多数人不过穿着厚厚的冬衣,面对箭矢,毫无防御力。
更不用说那些大如短矛的床弩了,基本上只要射中人,就是透体而出的一个巨大血洞,甚至能连穿两人而去势不见,短矛能直射到山坡底下,距离李定国的位置不过几十步远。
没有了盾车,要想冲到城墙边的难度陡然加大,那就是拿人命去填,冒着箭雨,举着盾牌的士兵有人来到了城墙边上,经过被炸毁的盾车时,看到地上那一个个弹坑,他们都胆战心惊,生怕地下又起一声爆炸,将自己也送上天去。
幸好爆炸没有再来,不过扛着的长梯能运到城墙边的实在太少了,不到二十架,悍不畏死的大西军将它们架上城墙,嘴里叼着刀子,举着盾牌就开始爬。
对付这种凭着不怕死的精神攻城的大西军,夔州兵应付得很轻松,他们躲在城墙上竖起的防箭牌下,浇下滚油,或者扔下礌石灰瓶,滚油粘肉即烂,灰瓶碎裂后生石灰入眼即瞎,还有重达数十斤的礌石,砸下去再坚固的盾牌也得稀烂。
城下的大西军弓箭手很卖力,他们紧跟在攻城人群后面,一箭又一箭的瞄着城头射去,但夔州军很精,他们躲在垛口后绝不冒头,而竖起的防箭牌又能防止抛射的箭枝,大西军的弓手无能为力。
城头的攻防战进入了白热化,一队队大西军冒着箭雨勇猛的冲向城头,城上的夔州军同样无情的用各种方式打击着爬墙的兵卒,因为盾车被毁,没了破城锤的大西军甚至有人杀红了眼,直接冲到城门处用手中兵刃乱砍,当然了,这种英勇的行为坚持不到一息,就会被城头上射下的弩箭扎成刺猬。
李定国还未从爆炸的震撼中回过味来,依然还在思考明军是怎么引爆埋设的炸药的,却突然听到一声尖啸声冲着自己的方位而来,有左右惊慌大喊:“王爷小心,明军床弩射来了!”
话音未落,就见一根短矛如火箭般窜来,在马前数十步远处力竭,软软的插入地面,“碰”的一声斜着栽入泥中。
李定国微微一惊,他知道自己站得位置很远,城头上的床弩不可能射得到这边来,所以很镇定,正欲开口责怪左右大惊小怪,却眼睛一撇,惊讶的发现,那一根插入地面的短矛,尾巴上还绑着一个小小竹筒,一根引线正在“呲呲”的冒着火花。
“火箭?那么小的竹筒能装多少火油?”李定国本能的下了判断,不以为然,但左右亲卫仍然尽责的快速围了上来,竖起盾牌来。
李定国皱了皱眉,觉得他们有些小题大做了,正要喝令散开,灭虏弹爆炸了。
这颗灭虏弹,正是王欢突然想到的,将灭虏弹绑到床弩巨型大箭上,加长投掷距离,在没有大炮的情况下,可以起到远程炮火的作用,于是这第一炮,就给了李定国。
泥土纷飞,铁钉乱舞,灭虏弹虽然在数十步外爆炸,将站在李定国身前的几排亲卫炸了个血肉横飞,却对相隔较远的安西王没有什么杀伤,除了让他的马受惊暴走之外,没有其他效果。
李定国骑术冠绝大西,稍稍勒缰就安顿住了身下坐骑,满身冷汗的回头望去,只见那根床弩短矛落地处,一个磨盘大小的弹坑赫然出现,一缕黑烟腾空不去,以弹坑为中心,方圆几丈范围内,身着铁甲的亲卫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卧在地,再远一点的地方,一些受伤的人正在嚎叫。
原来如此!
李定国这才明白过来,城墙下的爆炸,根本不是什么预先埋设好的炸药,而是明军弄出来的新火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