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留守成都的镇守都督王运行心里一直不大对劲,总觉得悬吊吊的,一种莫名的恐慌感老是挥之不去,让他焦燥难安。
他是张献忠起事时就跟随的老兵,忠心不二,人虽浑,却可靠无比,只要张献忠发话,让他杀了自己的老婆孩子都不会眨一下眼晴。所以大西军倾巢北上,独留他留守成都,足见张献忠对他的信任。
王运行重任在肩,也感到巨大的压力,偏偏他是个莽汉,让他厮杀血拼没有问题,要他想办法出主意,就难为他了。
于是内心虽焦糙,在厅中团团转圈,差点将地上方砖踩出脚印来,他也想不出破解心中难题的办法。
最后没奈何,王运行将脚一跺,发狠道:“罢了,这费脑子的事儿,还得寻读书人去,俺老王在这儿愁自头发也不济事!”
言罢,他摔门而出,上马直奔内城。
时近午时,大白天的晴空万里,红日朗朗,若大的成都城内竟行者廖廖,偶有人过往也是步覆匆匆,神态仓惶。长街上两侧商铺门板高悬,无论巨号大贾还是方寸小店,没有一家开门营业,往日里繁华塞道的景像如昨日黄花,一去不在。
看这般鬼城情像,王运行更觉气塞,满腹焦虑无处发泄,唯有将手中马鞭狠抽,风驰电骋一样奔向前方。
内城周边,与原蜀王府隔着一条长街的地方,是一片恢宏壮丽的建筑,原大明四川布政使司、按察使司等衙门官邸尽数在此,外表高端大气,内里亭台轩榭,雍容华贵,一直是贵人居所。大西立国后,这片地就成了大西朝权贵起居之地,华府云集,大轿往来,寻常百姓根本不许靠近。
王运行直奔头里的一处大宅,这座宅院比其他宅院要大上几分,也要华贵几分,站在高高的粉墙边上,就能瞧见里面高楼吊脚、飞檐黛瓦,宏伟俏丽,仅仅次于皇宫内院而已。
王运行在两扇朱漆钉铜泡的厚重大门钱前滚鞍下马,一个衣着锦袍的管家听到如雷般落到自己家门前马蹄声,早已站出门外,满脸堆笑的迎了上来,躬身道:“王都督大驾光临,快请进。”
王运行将马鞭随手扔给跟随的亲兵,一边大步流星向门里走,一边大刺刺的问道:“你家大人呢?可在府中?”
管家腹诽:“你他妈都进来了,我敢说不在么?”
嘴上却赶紧答到:“在,在,大人正和右相大人在正厅说事。”
王运行闻之一喜,笑道:“右相也在?善!这下俺省了路程!”
他也不管小跑着才能跟上自己脚步的管家,径直穿二门、过三堂,奔向正厅。
正厅阶前,一瘦一胖两个身穿蜀绵儒衫、面带微笑的中年文士,正从厅内急步迎了出来,口中笑道:“都督百忙中抽身而来,蓬荜生辉,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王运行是个粗人,不懂这套文人虚词,当真以为两人输了礼数,把大手一挥,晒道:“二位丞相免了吧,咱们进去说话。”
说罢,抬脚就进了厅内,留下错愕的胖瘦二人,两人相视苦笑,摇摇头,赶紧追了进去。
还好王运行对于自己该坐哪里还是知道的,没有放肆的坐到居中高位上去,捡右首一把椅子落了屁股,向随后进来的瘦者汪兆麟急切道:“左相,你们可是正在商量要事?”
胖子严锡命走到在后头,听到这一声问话,心里一慌,差点脚下拌蒜摔倒在地,脸上都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