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鼓声起,号角长鸣。
当处在清军与夔州军之间的降卒们听到后,脸都白了。
游击面色绝望,但死亡的恐惧还是让他咬紧牙关,奋力抄起长刀,嘶声怒吼道:“兄弟们,回去只有死路一条,巡抚大人不会让我们活着归阵的,要想活命,唯有杀光前面的明军,砍了他们的头颅当军功!不怕死的,都跟老子冲啊!”
剩下的降卒们被激发出仅剩的血性,挥舞着刀剑长矛,跟在他身后,再次奋起余力,挪步前冲。
但没有等他们跑上几步,夔州军更换箭盒的工作,已然完成。
“自由射击,规矩照旧!”李定国冷冷的喊道:“不射空箭盒,不许停下!”
所有的事情都失去了悬念,一场一面倒的屠杀。
游击跑得最快,也死得最快。
因为力气消耗,他的刀舞得再不那么严密,数支弩箭穿透他的刀影,将他射倒在地,弩箭近距离巨大的冲击力,将他魁梧的身子带得倒飞了两步,横死当场。
主将一死,军心大溃,明军习惯性的崩盘必然的出现在了降卒们身上,对夔州军来说,射击背身逃走的人,比射击正面逼近躲在盾牌后面的人,要淡定从容得多。
两千多人的降卒,本还剩下千人左右,在第二次箭雨中几乎又折损了一半,剩下完好无损跑了回去的,不到五百人。
等待着这五百人的,是另一场箭雨。
在李懋祖的命令下,列阵前排的督战队,齐声高喊起来:“临战擅自归阵者,杀无赦!”
喊声震天,不过落在亡命奔逃的降卒们耳中,置若罔闻。还有人高声怒骂道:“草你奶奶!明军们弩箭厉害,你们来试试!”
眼看降卒们不管不顾的奔了回来,居于前列的中军官,毫不怜勉的喝令道:“举弓,搭箭,射!”
一排排短梢弓射出的长箭,准确命中一个个降卒,五百人哭爹喊娘,被射杀一尽。
当最后一个降卒似无头苍蝇,在巨大的恐惧中原地转了几个圈,被一根长箭射中胸口倒地后,蓄势良久的李懋祖正兵营,终于动了。
苍茫的号角声里,正面的中军首先踏出了第一步,整整五千人,顺着鼓点,齐步向前,重甲步卒在前,盾手在前,宛如一道厚实的墙,缓缓向新化城的方向碾压而去。
两翼的余世忠和马蛟麟,侧按兵未动,但阵势作了微调,将拒马枪调到了前面来,与盾手一道,组成了一重稳固的防骑兵冲击的障碍,他们的首要任务,是要防止夔州军在正面清军的冲击下向两翼逃窜。
李懋祖算得很精确,城墙下的明军已经射了两波了,连弩一波就是一盒箭矢,而以往的成例,明军中的连弩手一般随身携带两盒箭,这是他当年任兵备道时,了解的规矩。
所以这个时候,明军应该已经箭绝。
连弩成了摆设,明军已然技穷,该大清战兵上场了。
鼓声隆隆、号角连天,清兵们走一步,就吼叫着“霍”一声,效仿八旗兵冲阵时喊的“杀”一样,自振士气,整个旷野中都回荡着数千人齐声喊叫的声音,兵刃反射着阳光,星星点点灿若鳞甲,从新化城墙上望去,覆盖了当面好大一片,视之令人心悸。
不过这番情景落在王欢眼中,却是欣喜不已。
李懋祖没有料到,其实夔州兵每次出征,连弩都是每人三盒,不止两盒。
不过不要紧,反正王欢也没有打算再让部下们再射连弩了。
“好好好!来得好!”王欢一气连夸了三个好字,笑道:“阵型井然,严密有序,不愧是巡抚啊,来的好!”
他笑着摸下巴,李定国却有些沉不住气了,他不安的看看两翼,面露忧色的说道:“大人,两翼的清兵没动,怕是有什么诡计!”
“他们能有什么诡计?不过是怕我们逃走罢了,步卒摆阵不动,才能挡住骑兵亡命冲击,所以他们不敢一齐上来。”王欢晒道:“如此甚好,我们在两边埋的的神威炮不多,他们不来正好啊。”
李定国闻声,嘴角不自然的抽了抽,神情古怪的看着王欢问道:“那个,大人,那个埋在土里面的火药包,就是你说的神威炮?”
“当然,这名字如何?”王欢欣然道,仿佛在说什么了不得的发明:“你别看现在没炮管,等这次回去,总结经验改良产品,你就明白了。”
李定国神色复杂的点点头,又道:“那现在该怎么做?”
王欢看看慢慢压过来的李懋祖中军,轻轻说道:“不是说清军又三万人吗?现在这里的绝对没有这么多,看来鞑子也不老实啊,不过无妨,就让他们,来头一个试试本军门的新武器吧。”
他将手中弩箭一收,挂回腰间,朗声道:“点火手出列,待鼓声起,即可点火发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