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欢翻身上马,勒缰转身,战马长嘶,人居马上,白马白甲,红氅红缨,人似神将下凡马如白龙现世,在一队虎狼之师中格外威猛。
这些亲卫,是在陕西时招的第二批卫队,早前的一批,已经充实到各个百人队里当军官去了,人人都是苦大仇深的贫苦之家子弟,吃苦耐劳没的说,与白杆兵比起来也不逊色,王欢招他们,自然是极为信得过的。
鼓舞的话在开战前就已经说过了,此刻无需多言,王欢的目光在他们脸上扫过,入目都是一片火热的眼光,仿佛也点燃了众人的心,他将手中长刀一举,雪亮的刀刃反光照亮了他的脸:“随我杀敌!不尽不休!”
长刀如林般刺向长空,无数个声音吼叫着回应:“杀!”
关门大开,王欢领头,绝尘而去。
关外,大队的夔州军开始大步前移,鸟统手回归本队,变成踏步前行的本阵一员,夔州军万人如一人,牛皮军靴踩在布满清军血肉的地上,砰然有声,长长的排面变成三个方阵,风、林、火三个营头并排而进,每个方阵又由数个千人队的小方阵组成,整个阵型,井然有序,在行进中丝毫不乱。
远处,一左一右两股骑兵,弃乱跑的散乱蒙古兵于不顾,包抄向清军后阵,这块广阔的山间平地,仿若夔州军的演武场,将平日里大范围配合演练的效果充分的体现出来。
博洛和尼堪,混杂在八旗兵中,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内心的震惊,不下于起初对夔州军火器的惊讶程度,这等前后包抄、正面迎上的战术,多少年都没有在明军中看到过了。
“结阵!结阵!”拖在后面的博洛首先发现不对,开口喊道:“明狗想吃掉我们,再退正中他们下怀,结阵御敌,破了他们步卒才行!”
八旗兵本就未散,徐徐而退,阵型未散,此刻两千锐士营立刻锁成一团,外圆内方,结成一个四面皆可对敌的圆阵,长枪朝外,弓手其内,骑兵夹在中间,进可攻退可守,这种阵势,后金兵在关外多次与优势明军相对,从未败过。
清军手里的复合牛角弓,以榆木为胎、兽筋为弦,拉力强劲劲道十足,比明军制式的步弓要强得多,射速快而频,准度高而精,多次在与明军鸟统兵的对射中抢得先机,纵然明军人数占优,却在弓箭火器对射中被弄得灰头土脸,反而被人少的后金兵反攻得胜。
此时博洛打的算盘,正是此道,他眼见明军追了出来,脱离大炮的射程,而大炮笨重,不可能抬着来追,只要站稳脚跟,此战还有变数!
“弓手就位,待明军过来,万矢齐发,然后趁其混乱,反攻过去!”博洛大声命令着,自己亲手从箭壶里抽出一支重箭头带倒钩的破甲羽箭,搭在弓上,戴着铁扳指的手扣着弦,眼睛紧盯着不断逼近的明军,蓄势待发。
他从未相信,明军可以在冷兵器对战中胜过后金兵,今天碰上的明军火器强悍,但离了火器,南蛮不过是一群羸弱的牛羊。
围过来的明军方阵越来越近,三面包抄而来,白色的明光铠在夕阳下银光闪闪,亮晃晃的一片好不刺眼,博洛狠狠的想到,等杀败了这些可恶的明军,一定要剥下他们的铠甲来。
明军近到一百五十步左右,就止步不前,呆在原地不动了。
博洛一怔,正疑惑间,却见一群左手举盾、右手拿着竹筒的藤甲兵冲了出来,靠近到距离清军圆阵不足二十丈的地方。
清兵弓手不待发令,本能的射了一波箭出去,一阵箭雨砸在靠近的明军盾牌上,“扎扎”有声,却没有伤害到躲在下面的明军任何一人。
等箭雨稍稍停歇,明军们发声喊,立刻奋臂扭身,单手投掷,将手中那闪着火花的竹筒,高高的抛了出去。
博洛眯着眼睛,望着天上飞舞的竹筒,惘然不知,然后猛然想起,好像起初蒙古人喀尔楚浑冲刺明军炮阵的时候,也看到过这等东西。
他的瞳孔骤然放大,仿佛看到了什么令人恐怖的事物一般,却又无可奈何,惶急间张弓放弦,“嗖”的一箭,朝空中的竹筒射去。
事发突然,竹筒又小,哪里那么容易射中的?几十个竹筒纷飞如飘逸的竹叶,乱七八糟的落入密集的清军阵中。
王欢勒马军中,微微一笑:“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