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等破坏力,应该是红衣大炮的杰作,在东门外正对着的一个小山包上,架着一门红衣大炮,是被清兵们费了老鼻子力气拖上去的,黑洞洞的炮口就对着这边,每日里规律性的放炮。
上午每半个时辰射一炮,到了午时停息,吃罢午饭,又开始,依旧每半个时辰一炮,一直要打到酉时,方才作罢。
开炮时,炮响如雷,声震大地,硕大的铁弹飞过时的呼啸能让人的心都紧张得跳出来,每一发铁弹都能击中一个目标,毕竟大同城太大了,随便打都可以打中什么。
这个规律,姜瓖早就掌握了,当过了时辰,天色还没黑尽的时候,他才冒险上了箭楼。
这里位置极高,城外态势一览无余,是居高临下窥探的绝好地点。
姜瓖穿着一身寻常兵卒的铁甲,带着八瓣盔,在几个亲信将领的陪伴下,倚着残破的墙砖,举目向外凝望。
几重深深堑壕和木墙外,清军的大营连绵不断,如一道由营帐构成的城池,围绕着大同城绕了一圈,其内旗杆林立、刁斗箭楼密布,各色旗帜迎风招展,人声马嘶遥遥可闻,甚至顺风的时候,还可以闻到些许火头军的饭菜香味。
不过这时候,显然只有硝烟味,姜瓖拨开一根阻挡视线的烧焦了的房梁,仔细的观察了许久,他没有千里镜这样的好东西,唯有靠眼力。
几个跟来的将领也在细细观望,看完一侧,他们又换到另外一侧,在昏暗里睁大了眼睛。
看了很久,几人才退了下去,退走时依然轻手轻脚,生怕惊动了外面的清兵,打来一发炮弹就全完了。
下得城来,来到墙根下的一个藏兵洞里,这里别无他人,点着蜡烛,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地图。
姜瓖领人来到这里,在烛光的映照下,血丝密布的眼睛里放着略带喜色的光。
“都看清了吗?”他问道,语气里微微带着颤音。
“看清了!”几人齐声答道,他们就不像姜瓖般压抑,都是一脸的兴奋:“清军大营里旗号少了!”
“另外有好几个旗的营地都空着,表面上还插着旗帜,却没有烟火生起,现在正是晚膳时间,没有生火,就表示里面已经没有人了。”
“堑壕外面巡逻的清兵也没有以前那般频繁,隔上好一阵才有骑兵走动。”
“白天的攻城也好久没来了,这个月都十来天了,连一次也没有攻过。”
“照这么看,是不是外面真的出事了?”
清兵围城半年多,大同内外隔绝,最初还能有死士冒死突围出去,后来清军建了木墙,挖了长壕,掘地数重,四面围困,城里再想出去就难如登天了,姜瓖有如瞎子聋子一般,不知外面日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