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凑近王欢,用故意压低却又满桌子的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听闻国公经商有道,在西北西南都有很大的盘子,赋税财力冠绝海内外,就连南边的朝廷,一年的收入也抵不过国公一个商行,若国公在这边有心经营,这两人都是我姜家心腹,地头熟、人脉广,能为国公帮上忙的。”
桌上的其他人装作听不见,抬头看天,却每个人都在笑。
王欢“哦!”一声,再次看向二人。
两个晋商举起杯子,站起来,向王欢敬酒。
喝了一杯,王欢笑起来,也用故意压低却满桌子的人都能听到的声音问姜瓖:“姜大人如此推荐,怕也在其中有份吧?”
姜瓖笑而不语,连连摆手。
王欢头往后仰,端着杯子笑道:“姜大人,听闻当年鞑子皇帝宴客,共有八大晋商赴京,如今只有两人在座,其他人没来,这不是很明显吗?”
姜瓖一窒,面色微变,旋即又恢复过来,常色道:“国公有所不知,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晋商人多,总有杂质参杂其中,常言道:人上一百、形形色色。我晋人虽以仁义诚信为本,却出了些不争气的败类!国公说得好,为何只带这两位来此?个中原因,却有曲折。”
他又道:“当日赴京,共有晋商范、王小、靳、王大、梁、田、翟、黄八大家,都是山西一地排名前列的豪商,八家几乎垄断了整个山西的商业,可以说这八家跺跺脚,整个关内都要震一震,绝不夸张!”
“八家各有所长,分居各个行业龙头之位,背后的人物,当然也有足以支撑其家业的分量,姜某不才,与范、王小两家有些渊源,所以日常有所照拂,不过姜某洁身自好,绝不伸手贪腐,这点国公可以访仿,大同人所共知。”
王欢点头,道:“姜大人清正之名,无人不晓。”
这句话听着不怎么对味,不过姜瓖也不管了,接着说道:“正因为此,姜某一直督促范家和王小家,决不能做那里通外敌,卖国求荣的事,故而他们两位虽逐利,却从未踏过红线,跟鞑子没有往来。而另外六家就不同了,他们卖铁器、粮草、布匹、草药等等禁物北运,其实就是卖给了鞑子!追求暴利,连祖宗都不要了,其心可诛!姜某今日说这些,就是看不惯这类奸人,不管他们背后有什么势力,姜某也要仗义执言,向国公告这一状!”
“哦?”王欢讶然:“竟有此事?”
“千真万确!”姜瓖咄咄有声:“如若不是如此,鞑子荒野村夫,哪里来的铁器武装?哪里来的药材医治伤兵?更没有如此多的军粮维持大军南侵!”
王欢拍案,怒喝道:“若果真如此,这些人都该斩!”
姜瓖和姜瑄,还有两个晋商一起站起,向王欢躬身道:“此事句句是真,请国公明察!”
王欢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砰然有声,声势很足,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木头一样坐在旁边的李定国和李廷玉两人,毫无反应,更奇怪的是,李廷玉的嘴角,居然还露出了一抹笑意。
好像是压抑克制不住了,要笑出声来的意思。
在谁也看不到的桌子底下,李定国伸过手去,拧了李廷玉大腿一下,止住了他的笑。
王欢危颜正坐,点点头,从怀里摸出一叠纸来,叹口气,放在桌子正中,说道:“不过,巧了,我也收到一些举报,一些山西官绅联名上书,举报范家和王小家,里通外敌,勾结鞑子,贩卖禁物出关的事情,言之戳戳,天地可鉴。”
姜瓖的眼睛,一下子鼓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