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挺好奇的,若不是好奇,也不会过来见你。”
“我见宣威将军似乎很淡定的样子……”
沈栋站了起身,便往门外龙行虎步而去,边走边交代身边的将士,这群人按着律法一个不留。
大掌柜的声音终于显得有些急促了,“宣威将军又何必如此急性子?”
沈栋站定,斜睨了他一眼。
他四十多岁的模样,个头中等,双鬓微白,长相很是斯文,若只看长相,还会以为是哪儿来的书生。但他挺拔如苍松的身姿与满身铁血之气,却告诉着人们这是一个久经沙场、戎马一生的将军。
尤其他那淡漠的一睨,一股威猛之气迎面扑来,让大掌柜再生不出丝毫的轻视心态。
他微微一凝,正颜肃色:“在下有一些事情想与宣威将军说,想必将军一定有兴趣听。”
沈栋旋身回转,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
“说吧。”
“麻烦将军屏退左右。”见沈栋眉头一皱,大掌柜赶忙解释道:“若将军听了在下接下来要说的话,想必也会如在下这般想。”
沈栋挥挥手,身边的将士便均都退了下,出去的时候还帮着关了门。
“将军应该知晓做我们这一行都是提着脑袋的,都说我们商人逐利,其实也不过是混口饭吃……”
沈栋不耐的挥挥手,“说正题。”
大掌柜似乎有些尴尬,“将军既然坐下了,何不好好听在下之言。”
沈栋徒然直盯着他,冷厉一笑,“你知道我这一生最讨厌的是什么?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吗?”
不等人回答,他又道:“最讨厌的是北夷,最大的愿望就是北夷不再进犯。而你们这些人,却是北夷的帮凶,别说什么讨口饭不讨口饭的,知道朝堂禁运,还提着脑袋往那边私运货物。按大熙律,以叛国论之,其罪当诛!”
大掌柜听了这些话,再也稳定不了纷乱的心绪。即使以他的城府面上还能扯出笑容,眼神却是快速闪烁着。
“你‘广义号’在平沙关臭名昭彰,我相信你不会不懂你们私运过去的那些铁器都是用来干什么了,朝堂为什么禁运,你也是懂的。身为大熙的子民,你等不以国家为重,为了些许蝇头小利居然私自勾结敌营,你们那些用我大熙老百姓血泪换来的银两,花用的时候难道不怕噩梦缠身?你的父母子女知晓你是个叛国贼吗?你有何颜面面对他们,面对那些遭受北夷肆掠,妻离子散的平民老百姓!”
沈栋这一声声质问,句句插在了大掌柜的心间。
他的胸膛以肉眼可见程度剧烈起伏着,额头上聚满了汗珠,神情渐渐狂乱起来。他奋力一挣,无奈手脚皆被捆绑,只得无力的瘫倒在椅子里。
“你们这些当官的别说的如此道貌岸然!知道为什么北夷一直屡打不退?可不光我‘广义号’一家为了些蝇头小利以身犯禁,干这些的商贾多了!在下承认宣威将军你忠肝义胆,是条好汉子,可不代表全天下的人都像你这般高风亮节!”
大掌柜眼圈红得吓人,讥讽一笑:“枉你宣威大将军镇守平沙关数十载,手下拥护之人众多,你大概没有想到吧,你那好妹夫严霆可也是我们这些叛国贼其中一员!”
“你说什么?!”
沈栋极度震惊的站起了身,踢到身后的方椅,发出一声轰响。
门外有人急急唤道将军将军,沈栋深吸了一口气,才出声对门外说道无事。
室内再度寂静下来,落针可闻。
沈栋直直的盯着他,不放过对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你将刚才那话再说一遍!”
大掌柜得意一笑,“你以为我一个商贾,怎么能知道堂堂宣威将军的妹夫。那是因为我与他交情不显,虽然没见过面!当年严霆曾私下派人托我运一批铁器,错了,并不是铁器,而是比铁器更让北夷人垂涎三尺的箭矢出关,甚至着人一路为我通畅。宣威将军你以为为何你们查获的私运商队近两年罕见铁器,而北夷那边又似乎鸟枪换了炮?那可都是您那位好妹夫的功劳啊!”
他啧啧了两下,“近十大车的箭矢,足够北夷人用上好几年了。若不是有人开路,我‘广义号’可没有那个本事将那种禁品运出关去,接货的北夷人高兴得差点癫狂了。”
“你敢胡说八道?”
这句话,是一字一字从沈栋牙齿缝里蹦了出来。
“这种弥天大谎在下可没本事扯,他严霆以为自己行事缜密,实在无不是漏洞。在下只用命属下稍微套了那么一下话,对面北夷的蠢蛋便一五一十告诉我们了。毕竟我们可是与他们合作了这么久,东西又是我们运过去的,他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想知道你那妹夫运那匹箭矢过去是干什么吗?估计在下若是不说,你一辈子都想不出缘由。”
“你说!”
大掌柜又是呵呵一笑,“你那妹夫想升官想疯了,居然私下勾结北夷妄想打下军功。十大车的箭矢,换北夷两千人的性命。两千个人头,估计够你那妹夫加官进爵了吧。只可惜的是人算不如天算,那边还没打过来,你那好妹夫便被调回了京城,北夷那边白得一批好东西。”
“所以,宣威将军,您最好还是放了在下的好。在下既然敢跑这一趟,自然不是没有依仗。我这边出了事,只要我手下那里十日未见我返回,便会将这些事直接捅出去。我们这些做小买卖的,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你妹夫那种私运军械,可就是实打实的叛国。叛国罪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刚才你说的那些话,在下此时一一奉还!”
这也是大掌柜为什么敢亲自跑这趟的原因,一来此次交易甚为重要,他不得不亲自走一趟。二来也是因为他自持有免死金牌,仅凭着这一个把柄,他就笃信沈栋不敢拿他如何。
这大掌柜从来小心谨慎,历年广义号的私运车队也不是没被抓住过,可从没有人摸得清‘广义号’的大掌柜到底姓甚名谁。而这次出来,大掌柜也是颇多布局,只可惜碰到了历来不按牌理出牌的沈栋。
沈栋作为整个平沙关的总兵官,平时是不管这些缉拿私运之事的。可惜这次大掌柜自作聪明广放□□,动静太大,引起了他的主意,又听下面人抱来说这次广义号的大掌柜会亲自出马,他索性集齐了人马一锅给端了。
大掌柜噙着冷笑,望着眼前这个面色变化莫测的大将军。
‘啪’的一声,只见沈栋方椅扶手断裂开来。
他站了起身,居高临下的看了大掌柜一眼,便转身出门了。
“看好他,堵上他的嘴!”
……
十日从平沙关到京城跑个来回,确实是有些难为了。
幸好镇国公府一脉常年会有一房驻扎在边关,为了通信方便快捷,也是有其特殊的送信通道的。
沈栋的密信很快送去了镇国公府,在整个国公府掀起了轩然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