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郑元峰假作不懂的模样,“圣僧病了,给你补补身子,不好吗?”
乐天:你说的对,但是我不能吃,呜呜呜。
乐天放下手中的玉勺,双掌合十念了声佛号,转过脸显然是不吃了。
郑元峰轻笑一声,“我以为圣僧什么都豁得出去呢。”
乐天正色道:“这是戒律。”
郑元峰见乐天一脸整肃的模样,脸色冷然地放了玉勺擦手,乐天看着他慢条斯理地拿丝帕擦拭手指,即使一个小小的动作都是浑然天成的贵气,也不得不承认郑元峰比郑恒更有王者风范。
命宫人撤走了饭食,郑元峰道:“圣僧上药了吗?”
乐天诚实道:“未曾。”
郑元峰挑了挑眉,“在等我替圣僧上药?”
乐天:……你说尼玛呢,不疼就忘了而已。
上过药的膝盖今日比昨日看着更恐怖,青红已经转向黑紫,乐天看了一眼自己人都快吓懵了,“啊啊啊,系统,我该不会瘸了吧?!”
系统:“有可能,建议截肢。”
乐天:……你说你跟慧心到底什么关系。
伤势之严重连郑元峰都微微一怔,他幼时也经常被罚跪责打,身上常常新伤叠旧伤,也未曾有如此瞧着就惊心动魄的场面,他抬眼望向一脸平和的乐天,“圣僧不觉得疼吗?”
乐天装逼道:“万般苦痛皆为修行。”嘻嘻,一点都不疼。
郑元峰垂下眸,他就算再讨厌和尚,也不得不对乐天刮目相看。
郑元峰替乐天上药时,郑恒来了,进来瞧见乐天膝盖上如此可怖,气恼道:“怎么伤成这样?”
乐天微笑道:“太子殿下,不碍事的。”
郑恒此时正有些焦头烂额,皇帝今晨突然醒了,一醒便说梦中有佛祖警示,要生殉以平天怒。
本朝早在二十年前先皇后逝世时废除了生殉,当年也是皇帝亲自下的令。
皇帝病了这么久,郑恒也认为他的父皇有些病糊涂了,但皇帝异常亢奋,已让祭司去卜卦验算,非要推演出那个惹怒了所谓的天的罪人是谁。
郑恒心中烦闷,便想到了乐天,想与他说话排遣,没想到乐天伤得这样重,于是郑恒也只好忍下想说的话,只闷声道:“你好好在殿内休息,一步都不许踏出去,孤会派人看着你,”郑恒像是现在才发现默默上药的郑元峰,随意道:“对,七弟也在,就让他看着你。”
郑元峰默默不言,任劳任怨的模样。
“太子殿下不必担心我,倒是您,眉目间似有愁绪。”乐天轻声道。
郑恒心一暖,正要说,想想还是闭上了嘴,“没什么,父皇重病,孤自然愁眉不展。”
乐天微笑了笑,没再追问。
郑恒来去匆匆,郑元峰倒是知道内里乾坤,大手慢悠悠地替乐天上药,乐天也发现了,疼痛他是没什么感觉,反而像这种缓慢的触摸更让他感到不适,滚烫的手心略显粗粝地滑过他细嫩的肌肤,带来阵阵颤栗。
乐天低声道:“殿下可否快些上药?”
郑元峰是看他伤得严重动作才稍缓了些,闻言瞥了他一眼,薄唇微启,碧色眼睛全是讥诮,“狗咬吕洞宾。”
乐天轻眨了眨眼睛,“殿下的意思是,殿下在对我好?”
郑元峰收回手,掌心全是黑漆漆的药膏,不咸不淡道:“圣僧真会说笑。”
乐天微笑了笑,笑得很漂亮,“殿下其实是个好人。”
郑元峰烦了他这副样子,伸掌在他白皙端庄的侧脸抹了一下,黑色的药膏上脸,那张宝相庄严的面孔顿时变得滑稽,一双清透的眼睛充满了被捉弄后的疑惑,看着略有点呆呆的。
郑元峰看着他的模样忍俊不禁,用手背抹了下鼻子掩盖笑意。
乐天抬手抹了抹脸。
郑元峰本来已经不笑了,见他越抹越黑,忍不住笑道:“别擦了,脸上猫儿似的。”
乐天停了手,对郑元峰弯了弯眼,“殿下笑起来真好看。”
郑元峰立即不笑了,碧眼一眯,冷道:“圣僧庄重些。”
乐天:……这才哪到哪。
之后一连三日,乐天每日休养,郑元峰每日都来替他上药,话虽不多,总与乐天能说上几句,乐天反正每天都是圣父三连,‘殿下收手吧’‘殿下回头是岸’‘殿下做个人吧啊不是,做个好人吧’。
郑元峰听习惯了,也就不理他,实在烦了就摸一把乐天的光头,人就老实多了。
第四日时,郑元峰人没来。
乐天的腿伤本就是表面伤势严重,现在已经渐渐消退,乐天长吁短叹,“怎么这么不持久,这才几天就不来了。”
系统不接话。
一般系统安静的时候,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无力回天,懒得再跟乐天多逼逼,干脆就在屏蔽世界里思考统生,另一种就是……乐天警觉道:“妈,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系统:……没事不叫妈,叫妈就搞事,它选择沉默到底。
宫人来送早膳,乐天直接问宫人,“七殿下呢?”
宫人吓得手一抖,颤颤巍巍道:“奴、奴婢不知。”
乐天:……就差没把‘心里有鬼’写脸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