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家跟贾家一样,都是老牌的勋贵之家,他们家欠了朝廷两百多万两银子,那还是太上皇南巡的时候欠下的,为的还是给太上皇接驾欠下的亏空。
太上皇也知道甄家没有这么多钱偿还亏空,还曾经让甄家跟另外一家老臣家里交替着出任扬州巡盐御史,结果把盐政弄得一团乱。
皇帝就不止一次抱怨过,甄家自己的日子奢靡无度,却没有银钱偿还亏空?谁信?
可贾琦就不一样,贾琦每年给那些流民们缴纳的赋税就高达上千万两银子。
这上千万两银子的人丁税都收上来了,那个什么一成三的商税,贾琦也从来都不曾少过。贾琦家的铺子上从来都是收钱的掌柜跟收税的小吏在铺面上坐着,做一笔买卖就交一次税,根本就没有偷税漏税的事儿。
这样的贾琦,如果他说他需要银钱运转,又愿意支付利息,皇帝还能不借给他?
祁谦决定,贾琦的这笔亏空,他还是当面跟皇帝说明,让皇帝来决定好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祁谦跑去了今日目标中的第二家,也就是贾政家。
贾政王夫人早就得了消息,贾政是坐在上面沉默不语,而王夫人则是喋喋不休地述说着家计艰难,说着大观园养护不易。
祁谦听得十分不耐烦,直接就道:“本官记得,当初万岁允许众后妃省亲的时候,可是特别说过,家里有重宇别院的,放能请旨省亲。你们家竟然没有,又何必请旨?”
“那是皇恩浩荡……”
贾政对着皇城方向拱了拱手,却被祁谦不耐烦地打断了:“皇恩浩荡也没让你借钱修自家宅子!”
王夫人忽然道:“那边的琦哥儿,我是说,贾琦贾侍诏,”王夫人原本还想仗着辈分叫贾琦琦哥儿,却被祁谦挑眉扫了一眼,不得不改了口:“我记得他欠得比我们多得多了。是我们的六倍还是几倍来着?难道他也还了?还是说,你儿子娶了他们家的女儿,因此包庇姻亲,怠慢国戚?”
祁谦也生气了:“你要跟贾侍诏比?行啊,只要你每年也缴纳个三百万的商税,再养上五百万的流民、百姓,每年帮着上缴上千万的人丁税。只要您能做到,那我就回了万岁,让万岁金口玉言,让您继续欠着!”
祁谦为朝廷追缴亏空,见过拉着他的官服哭穷的,也见过一家子老老少少哭得天昏地暗说自己要饿死的,也见过好声好气地跟他商量什么时候还、如何还的,却没有见过跟王夫人这样,借了钱就跟祖宗一样,竟然还理直气壮地指责他的。
祁谦一肚子气,立刻进宫,把今天的事情跟皇帝说了。
皇帝听说了贾琦的理由和保证之后,立刻就道:“贾侍诏也的确难做。毕竟,有那么多的百姓跟着他吃饭呢。”顿了顿,道:“那就等他等到月底。如果他这个月月底把今年的亏空和利息都给还了,那剩下的部分,就让他慢慢还。至于其他人,如果愿意跟贾侍诏一样,年息一成,按年归还的,那么,也如同此例。否则,就让他们在今年年底之前都还上!”
祁谦领旨而去。
有了皇帝的话,户部就跟吃了定心丸一样,有的官员,听说皇帝的恩旨之后,低头算了算自己的收入,再算了算自家人每个月替别人抄书的收入,狠了狠心,也学贾琦,定了偿还的年限。
也有的,欠的数额也大,知道自己还不上,见对皇帝哭穷没有用,自然就只能向太上皇哭了。
这里哭得最厉害的,自然是甄家和贾家人。
甄家是皇帝的心腹,贾家,也就是贾珍那边和贾政这边,贾珍是老臣之后,贾政是太上皇的恩旨做的官,都是太上皇的颜面。
太上皇把皇帝臭骂了一顿之后,强令皇帝给甄家和贾珍贾政加官。
皇帝气死了。
在勤政殿里砸了一地的杯子之后,还真的给太上皇点名的这几个人加了官。
贾政就是这样,成了江南学政。
知道消息之后,贾赦贾琏惊恐无比,都不知道应该对喜气洋洋的贾母说些什么,而贾政王夫人却是跟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反而到处撒帖子,给贾政庆祝。
看见公爹和丈夫满脸愁容,就是王熙凤再没有常识,从公爹和丈夫的脸上都发现不好了。
王熙凤又惊又疑地对贾琏道:“这不是好事儿吗?那边的二老爷这么多年都没有得到个差遣,这个学政,又清贵又体面,哪里不好的?”
贾琏当时就跳了起来:“糊涂!糊涂!你以为这学政可是人人都能够做得?我告诉你,除非你是三鼎甲出身,否则,谁做了这学政,都是满头的官司!更别说,那位要去的地方可是江南!江南哪!天下才子十停里面有八停是出自江南!那位可是自己考出来的官儿,可曾经文章名满天下?可曾经考中过举人甚至是秀才?”
王熙凤只能摇头。
贾琏道:“都没有,他还真有脸面做这个官儿!”
贾赦道:“琏儿媳妇,你年纪轻,不知道外面的事儿。别说是我跟琏儿了,就是琦哥儿,他是神童,十岁的举人又如何?就凭他没有打会试、殿试上走过,就凭他不是三鼎甲、没有簪过花游过街,我也不敢让他去做这个学政的官儿!”
在王熙凤的心目中,贾琦才十岁就高中京畿秋闱第二名,这样的孩子,妥妥的,是天下神童。可就是这样的贾琦都不能做学政,那贾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