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路寰表示了对裁剪的兴趣之后,路铮直接就把一楼三分之一的房间全部打通,然后整体划给她做工作室。
中间路铮轻手轻脚的进来一次,“阿玉,吃点水果吧。”
路寰飞快的抬起头冲他笑了下,胡乱抓了一块芒果塞入嘴巴,然后继续修改图样。
她不知道自己忙活了多久,也没有关心周围,然后等工作终于告一段落,抬起头来活动脖子的时候,她愕然发现,路铮竟一直都安静地站在旁边,一脸慈爱的看着自己。
“爸,你站了多久啦!”
路铮轻轻笑了下,过来摸摸她的头,答非所问,“我的阿玉,是个天才。”
路寰怔了下,有点不好意思,“还好啦。”
想要在文艺界和时装界混出点名头来,天赋绝对是必须的,路寰承认自己有不低的天分,但却从不敢自称天才。
然而世人总喜欢这样,当你取得耀眼的成就之后,他们就会选择性的忽视掉你的努力,然后将你所得到的一切都归功于你的天分……
于是大家纷纷夸赞,“啊,路寰,真是个天才!”
但是没人知道,曾经的她为了熟练使用绣花机彻夜不眠,在众人怀疑和鄙夷的眼光中,从一个彻头彻尾的门外汉终于化身为娴熟工。
没有师傅教导,任何事情都是那么的困难,她几乎是在一种两眼一抹黑的状况下摸索着前进。
为了一个个在别人看来简单至极的问题困惑不堪,因为一点点的小毛病而爬上爬下,手脚上多得是被割破的皮肉,甚至也曾经因为操作不慎差点被断掉飞出来的针尖刺瞎眼睛……
曾经的路寰功成名就之时,已经是三十多岁了,然而现在的自己,尚未成年。
所以包括路铮和徐曼在内的所有人都坚定不移的认为,甚至是她自己也时常性的有这种错觉:
路寰是个天才!
无论曾经的过往究竟是真是假,现在的路寰只有十五岁,她所掌握的一切都是“无师自通”“自学成才”,所以她是天才。
她也只能是天才。
路铮就这么安静的俯视着自己的女儿,双眼中闪烁着的是属于父亲的,温暖而柔和的光芒。
他忽然就叹了口气,“阿玉,不要太辛苦。”
自己的孩子有出息,他当然应该是开心的,也为她感到骄傲。
然而在骄傲之余,他和徐曼,都常常会感到害怕。
就像繁华过后总是彻骨的孤寂,就像枝头花簇落后空余的枯枝……
有句出处不明的话说的令人十分的心惊胆战: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
他们的阿玉还这么小,有时候他和徐曼也时常会感到迷茫:让自己的孩子小小年纪就独当一面,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想着想着他们甚至就会觉得非常愧疚,非常丢脸,因为常年忙于工作,夫妻二人竟根本就想不起女儿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成熟稳重。
又或者,这份超乎年龄的成熟和稳重是否是在一次次的失望和寂寞中磨练出来的?
而这全部的全部,他们都无从得知。
而且,当你亲眼看着那么小小的一团从牙牙学语长到能独当一面,从对你百般依赖长到独立自主,这种感觉可真是既欣慰又失落……
你的心里会有一种失落感,就好像身体里最重要的那一部分忽然就硬生生的剥离开来,逐渐远去,而你却非但不能加以制止,反而要鼓励她,祝福她,亲手送她走得越来越远……
路铮的眼睛太深邃,里面浮动着太多路寰分不清辨不明的东西,不过她知道,爸爸是全心全意的爱护着自己的。
其实她或许隐约明白路铮和徐曼担忧的是什么,然而,她该如何解释呢?
说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曾经活过一辈子,所以心灵早已沧桑,现有的技能也不过是重操旧业的熟练,过去或是未来也不过是黄粱一梦?
说我也许未必就是我,我根本就不是你们心目中的乖宝宝?
不,她不能。
不管路铮和徐曼会选择相信还是怀疑,只要她说了,都会变成沉重的负担……
因此路寰能做的只是扬起个灿烂的微笑,然后紧紧抱住爸爸的脖子,无比平静的说,“我很好,而且会一直这么好下去。”
另外,谢谢你们,爸爸妈妈。
鉴于本文总体而言是轻松愉快的氛围,作者也是个沉痛不来的货色,所以像前面这样的抒情片段不仅极少,而且极短……
周末的时候路寰和司远去市歌剧院给小伙伴高露捧场,因为今晚有她的个人独舞。
开场之前,两人先去后台送花,并且见到了一身演出服的高露。
她穿着一套水红色的古典长裙,两条长长的水袖随着走动不断摇晃,荡出波浪一般优美的弧度。
而她脚下踩的,也正是从bvc特别定制的舞鞋,独家设计,全球仅此一双。
鞋面上面绣满了精美的莲花,取步步生莲之意。
不管前台多么的光鲜亮丽,后台永远都是嘈杂和忙碌的代名词。
距离开场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各路工作人员都在忙碌的跑前跑后,一遍又一遍的对待会儿将要进行的步骤一一核对。
路寰都不禁被这气氛感染,忍不住捂住胸口道,“哎呀我突然好紧张啊。”
司远和高露都有点无语,后者更是笑出声,“是我上台哎,我都不紧张,你怕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