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盛鸿年朝服务员招招手,服务员赶过来,盛鸿年问过餐费,从裤兜里掏出钱夹。
修钢也起身, 问:“看来你是决心要做?”
盛鸿年也不回答他,只是从钱夹里抽出一张钞票递给服务员,说:“不用找了。”
“那你打算怎么做?”修钢不死心地问。
“蛇鼠有道,就不劳你费心了。”盛鸿年说,把钱夹揣到裤兜里,下巴朝门口一点,问修钢,“走吗?”
修钢打量盛鸿年,问:“你是还有事要问吧?”
“是还有件事。”盛鸿年说,“一件小事,边走边聊吧。”
修钢便跟盛鸿年一起走出茶楼。两人走得都非常快,盛鸿年口气随意地说:“我听说,十年前叶建平是死于车祸。”
“是。”修钢说,扭头看盛鸿年,见他一径地看着前面,面貌神色均无异常。
盛鸿年抬起手腕看了眼表,随口问:“详细经过是怎样?”
修钢站住了,盛鸿年往前走了两步,发现修钢没有跟过来,便也站住了。
两人隔了三米左右的距离,对视着。
盛鸿年努力让神色平常无异,修钢的眼神却愈发锐利。盛鸿年心知以修钢的城府是瞒不住的,便换了个思路,索性摊开来跟他说:“叶清欢跟叶建平是父女关系的事,还有她十年前为什么去澳大利亚的事,我都已经知道了。至于谁告诉我的,你应该也能猜得到。我只问你当年事发的详细经过。当然,想不想讲随你。可就算你不说,我早晚也会查得到。”
修钢默了半晌,问:“所以,这就是你跟商家对抗的理由?”
盛鸿年撇了撇嘴,说:“我这辈子,本来是不打算再跟商家挂上任何关系的。你们走你们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不管我还是叶清欢,都不想回头去想那些不好的事情。可你们偏偏又来招惹我们。既然已经犯到了我头上,我也不能当孬种。你说呢?”
“你一个人跟商家斗?要美人不要江山?像你爸爸当年一样?”修钢讥讽。
“这话只说对了一半。”盛鸿年把手往裤兜里一抄,笑得不可一世,语调轻缓却犹有千钧之力:“我不是我爸爸。我盛鸿年,不管是江山,还是美人,我都得要。”
修钢怔住了。
盛鸿年往前探了探身子,盯着修钢问:“所以,你是说?还是不说?”
修钢又看了盛鸿年半晌,忽然笑了,说:“你还真是像你爷爷,好吧,我说。”
修钢如此轻易松口让盛鸿年诧异,他本以为还要多费些口舌的,可既然修钢愿说,当然最好不过。
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表示洗耳恭听。
修钢却朝外头丢了个眼神,示意继续走,盛鸿年了然,两人继续相携往外走,修钢开始说。
“叶建平确实是车祸死亡,可他开的车子不是他自己的,是商思博的。”
盛鸿年霎时间蹙眉,似乎嗅到一股不寻常的味道。
修钢继续说:“八年前,临近春节的时候,叶建平跟商思博同时出席一个公司的年会。年会进行到半程,商妙清怀孕不适,打电话叫叶建平回家。可不巧叶建平的车出了故障,商思博就把自己的车借给叶建平用。”
“叶建平开着商思博的车,一出停车场就被人撞了。肇事车辆时速达到了一百八十公里。那场车祸非常惨烈,肇事者跟叶建平当场死亡。事后查,肇事者是个癌症晚期患者,案底清白,不管跟叶建平还是商思博都没有过瓜葛。唯一值得注意的地方,是他跟前妻有一个儿子,是个脑瘫儿,寄养在乡下老家。”
盛鸿年拧眉。修钢瞅了盛鸿年一眼,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们也想到了,会不会是有人想要害商思博,却误害了叶建平。可警察查过,商先生查过,商思博也找人查过,都毫无线索。最后警察给出的结论是肇事者久病缠身,产生了反社会心理,开车撞人自寻死路,凑巧那天叶建平开车出来被撞上了。因为无据可查,商家也只能接受这个解释。”
“商先生一直有追踪那个肇事者乡下老家的情况。可这些年来没有任何异常,没有人去找他们,银行账户也没有异常款项流入。他前妻跟他离婚六七年了,早就没了联系。去年他父母先后因病去世,他的脑瘫儿子被送到了福利院。线索都断了。”
两人已经走到了路边,修钢耸肩,说:“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叶清欢从澳大利亚回来的时候,正是商家最乱的时候。叶建平的死不明不白,商思博对任何人都存着疑心,商家人人自危,自然没人会理会她。后来她拿着叶建平的骨灰回了文溪,再后来就回了澳大利亚,一年后跟商家切断了关系。”
听着修钢的叙述,盛鸿年的脸色越来越差,他回想那时候他在干什么。
八年前,是他们分手的第二年。
过年的时候他从美国回来,到文溪给父母扫墓,然后遇到了她。
他在美国独自疗伤两年,想要放下她。很难,可他尽力去做。可他见到她第一眼的时候,就知道一切努力都是白费的。
她站在雪里,那么美,他用了十二万分的努力克制才没有扑过去抱住她。
然后,正月十六,他邀她跟叶清洛到他家参加他的同学聚会。那晚他强要了她。
现在想想,她十八岁的生日刚过,亲生父亲刚去世不久,被商家逼得走投无路的时候,他没有给她任何安慰,反而对她做了最可耻的事……
换做是谁都会把他这样的混蛋划到老死不相往来的那部分去吧?
在亦安又见到她的时候,他曾怨愤过她对他的不理不睬,现在想想,当时她没甩手给他两个巴掌就是对他最大的尊重了。
他不择手段地接近她想要得到她,她竟然还能原谅他接受他,他是修了几辈子的福分才得她的眷顾青睐?
这辈子,他最重视的女人是她,伤害最重的也是她。就算是无意的,他也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他忍不住在心里骂自己。
“鸿年,我想你明白,商先生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不能违逆他的命令。可在允许的范围内,我会尽全力帮你。”修钢低低地说,“这是我欠你的。”
盛鸿年立刻被修钢这句话勾去了注意力,问:“你什么意思?”
修钢只说:“总之,你记着,我不会是你的敌人。”
说完之后修钢走了。
盛鸿年看着修钢的背影,心里很疑惑,然而现实逼迫他必须放弃去考虑修钢的问题,他摸出手机给关忆北打电话,约关忆北晚上见面。关忆北说晚上在医院值夜班,走不开,盛鸿年便决定去医院。
然后他又给赵司同打电话,吩咐他叫财务总监加班把公司财务情况整理一份报告出来,包括美国总公司跟中国分公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