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西见愣愣地朝他们看了一圈。

半晌，轻声反问道，“所以，您口中的金先生，是我外公？”

“是的。”男人立刻回道，“我是金先生的管家，冬泽，小姐也许听说我的名字。”

外婆确实说过，约莫六十年前，外公作为一个文职副司令官，跟随一支部队，驻扎在了安城，身边有个小副官，叫冬泽。

就是那时候，他们两人认识了。

冬泽总是会替他们二人传信。

外婆是书香世家的小姐，虽然家世并不显赫，但祖上都是读过书的，出过举人秀才。

外公虽然是军人，但是做事说话谦和有礼，外婆便觉得外公有些特别，两人就这么看对眼了。

外婆说，外公的老家在北边，一开始吃不惯南方的吃食。

在两人还没确定关系的时候，有时便会以不熟悉这儿的风土人情，来邀请外婆的父母和外婆出游。

这么一来二去的，两人眉目传情的，便好上了。

在外婆的记忆里，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候，大约就是这段时间。

阿尔兹海默症，也就是老年痴呆，最典型的表现便是，只记得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人，只记得那些，印象深刻的，对自己来说开心的事情。

外公走后的事情，外婆大多都不记得了，也没怎么说过。

金伊人对于自己的生父，更是知之甚少，很少提起。

叶西见曾经想过，金伊人恨不恨外公的事情，可也只是想过几回，他们不提，她也渐渐不在意这件事了。

小时候她问外婆，外公是不是战死了，外婆说没有，不是的。

她当时还想，也会有这种可能啊，会不会是外婆选择性遗忘了。

现在知道了，不是的。

这位金先生，一直都还活得好好的。

她沉默许久，跟冬泽对视了会儿，忽然间低声问他，“外公这些年，都去哪儿了？”

“那一年战争忽然爆发，兵临城下，我们的队伍连夜全员撤退，当时天气炎热，你外婆正在一处山庄避暑，相隔上百里路，骑马过去得几个小时。”

“先生是司令官，若是当时离开去接她，一定会被总司令处罚。”

“先生派了另一个他信任的心腹去通知你外婆，可惜半路上就被俘虏了，先生和部队一起撤离到独立地，一个月之后再回来找时，山庄没了，之前他们住的那个地方，也变成了香堂。”

叶西见记得，自己去过那个地方，外婆也说过，那个香堂原本是他们的家。

因为边上靠着一座寺庙，确实，是被改成寺庙香堂了。

“我们打听了很久，才知道你外婆那时在坐月子，受不了过多的审讯和街里乡亲的嘲讽，家里人便想办法，搬到了乡下亲戚家。”

“可我们找到那儿的时候，还是没能找到她，她其实根本就没去亲戚家，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儿。”

“小姐可能不知道，那时候对于遗留在安城没来得及撤退的家属，他们的审讯有多磨人，所以你外婆没能承受得住，便悄悄走了。”

所以，阴差阳错，才导致两人分开了这么多年。

叶西见确实不了解，当时的情况是怎样的。

但是冬泽说的话，跟外婆偶尔回忆起来的事情，都一一对上了。

外婆说，自己是在一处很舒服的避暑山庄，生下了金伊人，当时天气非常炎热，外公怕她太热中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