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峰自知理亏,也是不敢往墙上多看一眼,恼羞成怒的伸手去揍他:“笑你妈个屁,要是你早点发现,老子就不用遭这种眼罪了,丑瞎了都快,赶紧的,拉拔完了给我封上幕墙,太扎心了!”
钱心一把他甩到一边去:“还不是大裙摆惹的祸咯。”
陈西安这么厚道的人也觉得丑的够呛,嘴角掀的厉害,倒是没笑出声来。
ua的总工和施工单位的试验队伍没多久也陆续来了,一群人带上安全帽,站在建筑的荫蔽里看工作人员上脚手架,连上千斤顶和拉力计,打开仪器对钢板做拉力试验,直到边梁拉豁了再连第二个试验。
拉拔试验做起来很快,接着一伙人抄下记录的数据,蹲在地上对着表格公式就开始按计算器,陈西安的担心是正确的,ua那边果然问了他们试验数据值的可靠度和理论值,陈西安翻出笔记本调出自己常用的公式表,填进去算。
写写算算很快就过了一个多小时,没钱心一什么事儿,他就跟王一峰在工地闲逛,到处看看结构。东看西看就坐着吊篮上了结构屋面,王一峰让他帮忙看看结构女儿墙顶上的防雷甩筋距离是不是偏大了些。
绿地这个楼的女儿墙是个同心圆,未来两道梁之间会铺上穿孔的铝板,看起来像是一个造型很多的环。
陈西安算完上楼找他,一出吊篮就看见他蹲在外侧的女儿墙顶上,手里扶着一根防雷主筋,头发被风的乱七八糟,正侧着头跟王一峰说话。
超高层的风非常强烈,从陈西安背后掠过来,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推的他往前踉跄一步,不远处钱心一的衣服也飞了起来,一股窒息的感觉忽然笼罩了他,陈西安脑中划过一个坠落的身影,他脸色猝然苍白下来,失声叫了起来:“钱心一,下来——”
钱心一正在骂王一峰:“你的施工队里都是傻逼是吗?甩这么点钢筋出来才几块钱啊,省省省,给我二级省成了三级,到时验收不过,我看你挖筋再绑花几百倍的代价还省不省!瞎子都看得出你们省钱的地方以后就别……”
然后他就听见陈西安叫他,他的声音听着很……慌。
钱心一莫名其妙的站起来,看见陈西安跑到第一道女儿墙后头,伸手按在上面,又像被烫到似的缩了回去,他站在那里露出半截上身,表情怪怪的,又说了一遍让他下来。
钱心一还以为是下面的埋件拉豁了,连忙从女儿墙上跳下来,边跑边问:“怎么?埋件豁了?”
陈西安隔着道墙拉住他挽起衬衫的小臂,手心里全是冷汗,钱心一愣了下,这才发现他脸上很难看,他从墙那边爬过来:“ua的总工骂你了?”
陈西安终于回过神,发现自己失了个大态,他摇了下头:“没豁,楼顶风太大了,你蹲在那里很危险。”
钱心一满头雾水:“没有啊,墙外头有个平台来着,你忘了。”
陈西安一时只觉得心灰意冷,他一看见女儿墙,就会无法思考。
第26章
纯钢材质的强度绝对比钢混高,所以只要计算不大打折扣,埋件拉豁的可能性基本为零。
拉拔试验各项数据都在设计值范围之内,下午两点二十,钱心一和陈西安从工地出来,随便对付了一顿牛肉面,直接上高速踏上了草原之路。
从屋顶下来之后,陈西安明显沉默了许多,钱心一脑子里时不时冒出他在屋顶慌乱的状态,虽然没想明白是为什么,但好歹后知后觉的转过弯来,明白他是担心自己掉下去。
钱心一不可能没有一丝感动,但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知道自己善解人意的技能没点满,怕说错了话陈西安会尴尬。
走到半途的加油站,两人换了班,陈西安握住方向盘之后倒是恢复了常态,主动跟他说起了话,问他有没有骑过马。钱心一有心活跃气氛,说骑过小木马,陈西安笑起来,说他连小木马都没骑过。
天黑的时候抵达了目的地,他们来的晚,蓝天白云和绚烂晚霞都没有了,只有群星闪烁和浓厚的尿骚味,如果你从没去过小草原,一定会被这种无所不在的气味打破向往。
陈西安打电话问赵东文民宿在哪,那边音响吵的要死,正唱着“我在遥望”,赵东文亢奋的声音渗了进来:“啊啊啊啊卧槽!!!前辈你真是牛逼,我知道你们在哪,等我,我去接你们。”
说完他就挂了,陈西安靠在车身上,看车里的钱心一趴在窗户上,开着手机电筒对车外的马路一阵扫射,亮光里一坨坨深色以各种姿态糊在路上,登时露了个惨不忍睹的表情,来路没看见几匹马,马粪倒是遍地开花。
陈西安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赵东文不知从哪借了个小摩托,风驰电掣的彪了过来,他看见钱心一高兴的要命,一边笑一边挥手:“师父你来啦~~”
钱心一看他撵着马粪也能那么开心,就一直安慰自己可能是还没看见草原的美。
民宿是个很大的农家院,他们一群人还没注满,还有些不认识的散客,进门的时候正是夜间活动,篝火里几个姑娘穿着蒙古族的长裙正在歌声里旋转,飞扬的裙摆像缀着流苏的伞盖,他们公司的姑娘小伙围在外圈的圆上,跑动着踢腿,一个个笑的东倒西歪。
墙边上还有个烧烤架,院主操纵铁器翻烤着一只小全羊,棚下摆了五个圆桌,女主人们麻利的撤着残羹冷饭,看样子已经吃过了。
梁琴从人群里跑出来:“来来来给你们留了饭,快来吃。这是你们的门钥匙,房间号2-101,吃完自己找去吧。”
她把两人推到收拾干净的那张桌子上,接着一头扎进了厨房,很快一个大姐出来铺了一次性桌布,大碗大碗的搬上来,都是农家菜。
梁琴给两人发上筷子碗,一转身又冲进了包围圈,high的不成个样子。
钱心一每天瞎对付,农家菜咸的齁嘴淡的没味儿,他吃的倒也不少,陈西安自己做饭,对这口感就有些敬谢不敏了,吃了一小碗就没再添,光着啃了个馒头。
钱心一却以为是他上午惊魂未定,十分殷勤的给他夹了许多菜,像个复读机一样把大姐带着乡音的介绍重复一遍:“来点这个,野生山蕨菜,纯天然无污染……这个也不错,油炸的什么菜来着,忘了……”
陈西安只能把他莫名其妙的温柔夹在馒头里,痛并快乐的吃掉了。
等两人吃的差不多,全羊也烤好了,一堆人也顾不上跳了,又围到火堆旁边,师傅片下一片儿就抢一片儿,起哄起的比吃还带劲。
钱心一对于排队等美食这种事情无法理解,在城市里他看见餐厅一堆等号的,从来都是掉头就走。赵东文在人堆里咋呼轮到他了,被胖子和老吴拉住胳膊往后面一甩,三个人相互就锤了起来,打着打着肉就到别人嘴里去了。
钱心一笑着看了一会儿,把碗一推对陈西安说:“你也去吧,绅士只能啃骨头,我去买点洗漱用品。”
说完他走到厨房门口探头探脑,看见上菜的大姐就笑:“大姐,问下咱镇上便利店在哪?”
大姐给他指了路,他折回身看见陈西安也站了起来,看来对抢肉活动也不感兴趣,他没说什么,摸了摸兜里钱包还在:“走吧。”
坝上的夜市挺热闹,但游客很少,撸串的人看着多,多半却都是当地男人,不怕冷的穿着短袖,二锅头喝的满头热汗。商铺也很多,买奶片奶糖手工编织等纪念品的,就是没有正经卖衣服的。
两人一出小巷子就找到个微型便利店,买到了牙刷牙膏和质量不怎么样的毛巾,然后扫街一样的从这头逛到那头,天杀的只看见有卖情侣印花t恤和运动外套长裤的,而且还只能一次买两套。
老板是个系着腰包的大姐,为了做生意也是拼,先把两人夸一通,又帅又高又有气质,然后把自家的衣服夸一遍:“小伙儿不是我说,这条街上就我家的t恤是纯棉的,花样也最多,看你们长得这么帅,买两套我给你们打8折。”
钱心一不知道要怎么向大姐解释其中的隐情,买两套不打折都不是问题,问题是她这店里的套装,男女搭着是情侣装,男男装一起穿还像情侣装。他是觉得有点尴尬,但陈西安估计十分暗爽。
他去看陈西安,陈西安却用一样的表情看他,说:“去下家看看吧。”
钱心一登时被气笑了:“你虚不虚伪!下家还不是一个样,买了走人,可这女装怎么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