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无论冬夏秋冬,都穿着一身严密沉厚的黑袍,但这些都无法拖累她敏捷的身手。
过了叁十招。
楼明烨胸口一震,踉跄了几步,他用剑尖抵着地稳住身形,这才没有丢脸地倒下。
“呵,短短半年,欢进步倒是神速。”教主负手而立,低低笑了声。
“谢教主夸赞。”
楼明烨站直了身子,垂眸道,“这也是教主教导有方,欢感激不尽。”
半年前,教主面对着午时过来阁楼的楼明烨提了个要求,“若一年后,你能接住本座百招,本座可满足你一个愿望。”
楼明烨猜不透教主的用意。
一年……
楼明烨想着,一年后,就是教主闭关之时。
在此之前,必须取得教主信任。
他应了。
只是没想到,教主让他每日过来与她过招,从不跟他欢好,这大概是日子过得无趣要紧,难得拾到有趣的玩具,打发下时间。
一般过招完了,教主会丢下他离去。
可今天,教主却没走,她坐在石桌旁,面具后那双眼睛在盯着他。
楼明烨立即会意过来,他强忍着胸口的刺痛,走过去为教主斟上一杯茶,“教主请用。”
“嗯。”
纤白的小手抬起面具下侧,只抬到上唇处,从侧面看,她下颌轮廓优美,肤白细腻,隐约看出有美人底子。
教主微微仰头将茶一饮而尽,面具又重新回到原位。
半年了。
楼明烨从未见过教主摘下过一次面具,外界传魔教教主相貌丑陋,似鬼似妖,更有人传魔教教主曾摘下过面具一次,见过她真容的人,无一例外,都活生生被她吓死。
传得神乎其乎。
“欢。”
楼明烨瞬间回神,“欢在。”
教主细长的手指正把玩着茶杯,语调漫不经心,“教里开始有些奇怪的传闻。”
笑声如珠子坠盘,清脆,“众人传道,外边武林门派在教里安插了个细作,欲要在半年后,本座闭关之时,联合外界门派一起攻下魔教,好杀个魔教措手不及。不知欢有没有听说呢。”
楼明烨心里咯噔一声,但他面不改色,回道:“略有耳闻。”
“那欢,你觉得本座知不知那细作是谁。”
“欢不敢擅自揣测。”
“呵。”
教主立起身,盯他好一会儿,旋即转身离去。
过了会,一教徒走过来,对他说道:“欢大人,请你到殿前一趟。”
不止是楼明烨。
在殿前的,还有后院一众男宠,他们神态紧张,不知教主这次大张旗鼓唤他们来前殿是所谓何事。
教主坐在座上,手肘立在扶手上,手背屈起扶着面具,懒懒道:“赐。”
教主赐得是黑色的药丸,显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吃下去,本座有事问你们。”
有些男宠不愿,个个哭天喊地求教主饶命,他们怕是毒,但再怎么不愿,最终被教徒强行掰开下巴,硬生生塞进去。
楼明烨敛眸,不用旁人帮忙,直接塞嘴里,别提多省心了。
见众男宠都吃下去,教主才淡淡问道:“你们当中,谁是细作。”
没人回应。
教主轻笑,“不应无妨,藏得再好,也会露出来。”
话音落下,楼明烨耳侧立即传来一记痛苦的闷哼声,循声望去,是竹。
竹他大口吐着鲜血,面色苍白,汗如雨下,他支撑不住轰然倒地,睁着已溢出血的双目,沙哑道:“教主……”
他颈侧白皙,透着皮,几乎可以看见密密麻麻的细虫在四处乱窜,是刚刚吃下的药在作祟。
恐怖极了。
“竹,你真教本座失望。”教主叹息,“明知这群人中,唯有你最得本座的欢喜,你却欲要联合武林门派行刺本座。”话里却没半点惋惜。
“教主,竹错了……”
竹身躯剧烈颤抖,无法忍受体内百虫蚀心的痛楚,“真的知错了……”
“本座最恨背叛。”
教主的声音轻飘飘的。
大殿除了竹痛苦的惨叫声以外,就没人出声。
慢慢地,地上的男人不动了,一教徒上前探了探鼻息,道:“教主,叛徒已死。”
教主没出声,只是站起身,拂袖离去。
走后,有教徒又拿着几颗药丸分给众男宠,这是解药。
大殿的人逐渐离去,竹的尸体也被人抬走,只留下楼明烨一人,半垂着脸,冷峻的五官被微弱的日光照得半遮半映,瞳眸宛如沉浸在无边的漆黑。
“哈哈哈哈哈老子自由了!”
系统疯狂的笑声不断在许清欢耳边徘徊着,吵得她脑仁疼。
“行了行了,憋吵吵。”许清欢挖了挖耳朵,“我正忙着吸男主的仇恨值。”
她手里把玩着一块断玉,这断玉正是楼明烨分给她的那一块。
尼玛,花了半年才找到。
许清欢千算万算,怎么也没算到,这块断玉竟然掉到床榻最里一侧的缝隙里,费好大劲才将它掏出来。
她琢磨了一下,现在铺垫得也差不多了,是时候来个爆点。
要让男主彻底恨上自己,一心想杀她。
这样才万无一失,确保任务完成。
竹的死是餐前小菜,接下来才是正餐。
半夜叁更,楼明烨忽然被教主传唤到阁楼里,走进房内,教主正伏案写书,葱白细指轻握毛笔,纸上的字迹娟秀有力。
烛火摇曳,火光落在案桌的一角。
那块翡翠的断玉,映照着烛光,泛着血红光泽。
楼明烨呼吸微微一窒,他下意识摸了摸腰间,他的断玉还在,而那块断玉,难不成是……
目光投向教主,无法将心中怀念的姑娘跟眼前这位杀人不眨眼的教主重迭在一块,胸口剧烈起伏着。
他声音沙哑干涩,“教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