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云俏又一次显摆无果,冷笑一声,“人家涮羊肉就是京都最正宗,家里再有又如何?也不是京都的!”
“嫂子说的一点儿错也没有,在京都呆的再久又如何?也不是京都的啊!”薛琰咯咯一笑,“走吧娘,一会儿再叫厨上给我添道焦炸丸,我就喜欢那个酥脆劲儿!”
……
“你这孩子,”跟徐氏婆媳一分手,郭太太就忍不住嗔了薛琰一眼,“好歹她们也是头天到家,多少给点儿面子嘛。”
“哈哈,娘不也没给面子?”薛琰笑着抱住郭太太的胳膊,“我还没说我们家的二太太好促狭呢!”
涮羊肉还是薛琰回来之后,带领着家里人吃起来了,她还亲自跑到厨上炒底料给大家做了一顿麻辣火锅,结果除了她大快朵颐之外,姜老太太跟郭太太都表示无福消受,最终蘸芝麻酱的涮羊肉保留下来了,火锅却没能流行起来。
郭太太想起徐云俏的样子,满心不高兴,“说起来娘是当长辈的,不应该跟一个晚辈一般见识,更不好背后说人的,但你说那孩子是怎么教的,怎么长成那样了?这才出去几天啊,就瞧不起家里人了,得亏她去的是京都,要是去了啥英吉利法兰西的,许家岂不是盛不下她了?”
关键还骂自己女儿土!
“娘咱们不管她们,您等着看吧,这仨回来,没什么好事儿!”一进门就哭穷,说什么学费贵,还有徐氏身上的衣裳,明显不怎么合身儿啊,是什么叫许家大太太,连不合身儿的旗袍都穿上了?
还有她从徐氏身边经过时,她身上传来的那股奇怪的味道,叫人有些想打喷嚏,还有些臭臭的……
“娘!”
薛琰陡然停住脚步,她有些怕吓住郭太太,但又觉得不能瞒她这个管家太太,想了想,附耳在郭太太耳边嘀咕了几句。
“什么?你,这怎么可能?”郭太太两眼发黑,差点儿没晕过去,她一把抓住薛琰的手,“这事儿可不能乱说的,我,我看你大伯娘气色挺好的。”
确实是,春风满面的,薛琰点点头,“我也就这么一猜,但她真的抽的话,应该瞒不住人的,您叫底下人盯紧些吧。”
“好好好,我知道了,”郭太太知道女儿从来不乱说话的,她六神无主的挽着薛琰的胳膊,“我专门派两个人盯着她,只是,你大哥……”
如果徐太太抽大烟的话,是定然瞒不了许静安的,那许静安会不会也染上了?他可是许家唯一的男丁啊!
薛琰扶着郭太太回屋躺好了,“娘您稳稳神,厨上的事我盯着去,我也是闻着味儿有些怪,才这么一猜,未必就是真的,毕竟鸦/片的危害如今妇孺皆知,大哥不会让大伯娘沾这个的。”
“唉,但愿吧,你还小,没见过因为大烟土倾家荡产的人,娘没嫁给你爹之前,家里有个邻居,以前还中过举人呢,穷秀才富举人,他家可比我们郭家有钱多了,可是一个没防备,叫人引着抽上了大烟,几百亩良田卖尽不说,宅子也卖了,后来,”
现在想想,最可怜的就是他家的几个女儿了,“家里的几位小姐,也都卖了,大的懂事了,听说要卖她,直接投了井,年纪小的,最后也不知道卖到哪里去了……”
“娘,您别害怕,咱们都盯紧一些,假的就当虚惊一场,要是真的,奶奶绝不会放过她们的,”抽大烟的薛琰没见过。但有吸/毒史的患者她可是不止遇到过一次,人到了那个时候,什么尊严廉耻都没有了,甚至完全不在乎他们是不是个人了。
第61章 再见
郭太太是见过染了烟瘾的人的,自然知道其中的严重性,“嗯!这可不是小事儿,静昭啊,你以后离她们远一点,就算是她们叫你去富荣院,你也别去,娘跟她们打交道,”
郭太太生怕女儿再被带累了,紧紧的抓住薛琰,“这次你可得听娘的话!”
薛琰郑重的点点头,“我听您的话,但您查的时候也要小心些,这事我也就是瞎猜,万一叫大伯娘知道咱们在查她,又是一场是非。”
“这个道理娘懂的,”郭太太躺不住了,想了想让薛琰去厨上换菜谱,自己则把的陪房良嫂子叫到屋里,细细的吩咐起来。
中午徐云俏如愿的吃上了她赞口不绝的涮羊肉,当然,许家的涮羊肉免不了被她一通挑剔,刀工不好,羊肉不嫩什么的,直到许静安都不耐烦的叫她闭嘴,席面上才安静下来。
用过午饭,许静安借口累了,先离了席,回自己院子去了。
见许静安走了,徐氏跟徐云俏都不再留,说是回来带的东西还没有收拾完,也都辞了出来。
“唉,是我错了么?”
媳妇孙子孙媳妇,本来都是自己最亲的晚辈,结果一个个看到自己,跟避猫鼠一样,一会儿都不想多留,姜老太太不免有些意兴阑珊。
刚吃过饭薛琰是不许姜老太太立即躺下的,她扶着姜老太太走到窗前给缸里的金鱼喂食儿,“可能是大家分开了一阵儿,暂时有些生分,过两天应该就好了。”
“也是我没忍住脾气,你大伯娘一回来我就嫌她想回娘家,怼了她两句,搞得大家都不高兴,其实我应该忍忍的,人家是徐家的闺女,出门小半年,想回家看看也是正常的,”姜老太太开始做自我检讨。
“可你大伯娘是儿媳妇,还是大儿媳妇,才一回家,不关心问问我的身体,也不向留在家里照顾老人操持家务的弟媳道声辛苦,更不问要过年了,家里准备的怎么样了,就想着回娘家去,”检讨完了,姜老太太又觉得自己生气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自己也挺委屈。
薛琰被奶奶惆怅的心绪逗的暗乐,“奶奶,您可是做了六十大寿的人了,怎么突然就这么看不透想不开了?叫我说,甭管别人的态度如何,您高兴怎么活就怎么活才是最重要的。”
姜老太太知道孙女儿是在安慰她,但想到吃饭前自己留许静安说话,孙子跟自己疏离的态度,她真的是伤心了,“等晚上吃饭的时候,我就跟她们说,叫她们明天回去吧,省得嫌的我这个老太太多不通情理一样。”
在薛琰看来,长房跟姜老太太从来就没有一条心过,疏离才是最真实的状态,尤其是在姜老太太看紧了荷包之后,“这次大哥一家回来,看大伯娘跟大嫂的气色都挺好的,说明她们在京都过的好,其实就这一点,您就应该放心了。”
“可不是么,你大哥比上次回来,也沉稳多了,我问他碧琼的事,他也没哄我,还给我跪下了,说他眼瞎叫人给骗了,叫我饶过他这一回,”
想到在自己膝前痛哭流涕的许静安,姜老太太心里一酸,“丢多少钱是小事,关键能长记性,咱们就不算赔本儿,比比那个李少谦,你大哥还算好的了。”
哈哈,是,薛琰不由莞尔,“奶奶说的有理,我看大嫂子也比以前强多了,”
想起徐云俏,姜老太太不由皱眉,但一想到不能对长房太苛刻,“还行吧,她只要不张嘴儿,还真像个从京都回来的人儿呢!”
前提是别说话,薛琰噗嗤一笑,“事情总得有个过程,先形似也成啊!”
“嗯,那倒是,你大嫂模样长的还是不错的,那貂皮袄子一穿上,怪像大地方来的,”姜老太太也跟着笑起来,“对了,前两天我把你娘在归置家里的皮货呢,你挑一块也做个穿上去。”
“穿个貂儿抱只狗?”薛琰想想自己的形象,哈哈笑起来,“算了算了,我伺候不了那贵重东西,真要做,也得是您跟我娘做来穿,那才是阔太太呢!”
……
不管心里高不高兴,姜老太太最终还是让长房三个第二天去了徐家,之后徐氏干脆不闭门不出,说是病了,成天窝在自己院子里,而许静安倒是忙忙乎乎的,成天往外跑,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等进了腊月二十三,整个洛平就迈进了过年的节奏,姜老太太带着全家人一起祭灶。
古有男不拜月女不祭灶的说法,但这规矩在许家就是虚设,没办法,谁叫当家的是姜老太太一个女人呢?
“我跟你们说,”祭完灶神,姜老太太带着媳妇儿孙们出来,“我啊,就是现在流行那个说法,叫什么‘无神论者’,什么神仙鬼神的,老太太我啊,从来不信,这世上啊,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