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放空,眼前车窗被人叩了两下。
梁池目光定焦,觑见姚欣慧的笑脸。
欢悦的声音透进紧闭的窗,闷闷的很不真实,“查案子吗?”
……他有些不想理睬。
这样做的后果,是姚欣慧直接兀自开门坐了进来,并旋即惊了一跳。
“你勒是……为啥子搞成勒样的?”
梁池后退两寸,“误伤。”
“好多血哦!”姚欣慧揪着心脏,“快上医院!哎呀你还有心思抽烟?”
“不用上医院,小伤。”梁池真心认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你好歹清理一下嘛!再小的伤也有感染的可能,”姚欣慧攒眉,“要不你在勒等到起,我去给你买点消毒的东西。”
梁池咬着烟还未来得及回绝,她就风风火火推门下了车。
此时的雨越发的大了,车厢陷进类似冰雹砸窗的声浪里。
然而他望进后视镜,女人奔来奔往始终没打伞,甚至抬起手挡一下雨都没有。
梁池轻叹。
姚欣慧折返得很快,怀里瓶瓶罐罐抱了许多药物。先用双氧水清理伤口,她低着头嘴里念念有声,“你放心噻,我很专业的,启文念书的时候跟人闹架,受了伤也是我给他处理。”
离得过近,梁池低眉时她的后脑就在自己眼下。
姚欣慧与梁迦的发质相似,顺软且黑中带栗。
“家里有个弟弟妹妹的,大的总是要操心。”
他微眯双目,“我懂。”
“你懂?”姚欣慧冷不丁抬头,好险磕到他下巴。
“嗯,我也有个妹妹。”
“真的?那她应该也很好看吧?”
“为什么这么说?”
姚欣慧笑弯眼,“因为你好看啊。”
梁池对着那双眼睛有一刹那的恍神,又顷刻被伤口的辛辣唤醒。
男人静默时唇缝紧并,和缓的声息掺杂烟草的涩味。姚欣慧紧紧注目片刻,猛扑上前吻他。
梁池一时愣住了,而后才有知觉推她。
但是无果,她整个人都欺压上他的腿,坐在他小腹和裆口的交界处。
攻势强劲,唇舌并用破他的城门。
窗外雨声杂沓,车内呼吸交乱。
烟头于男人指间青丝袅袅。
梁池浑身发烫,挣扎着坐正后推开了她。
“你……”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姚欣慧深喘着气,面容虾红,“你有反应了……”
梁池沉默。
“你有反应为啥子要拒绝我?”她眼底泛红,“是嫌我干过楞些事嘛?”
“不是。”他拧眉。
姚欣慧定格半晌,开始解外衣的纽扣。她其实不善言辞,又有种低入尘埃的卑微,想说“我真的喜欢你”,冒出口却变成“你不用给我钱”。
梁池手中的烟在颤,随即按住她俨然疯魔的手。
“我求你,欣慧,”他头一回直唤她大名,语调抖得像那根烟,“不要这样。”
“为啥子?”她流泪。
梁池不作声,换拽紧她衣服的举动代替。
姚欣慧搂紧敞开的外套贴住车门,无言哭了一阵。
原来她想拥有正常爱情的顽执仍是这样可笑。
哭够了,她抹把泪复转身来,狼狈道:“我不乱来了,你手给我,我继续给你清理。”
梁池叼着烟把手臂抬过去。
“你别误会,”稳重的声线略含无奈,“你跟我……不会有好结果。”
姚欣慧停下棉签,低声说:“你心里有人吗?”
梁池不动声色掀了掀唇。
听不见回音,她只好暂且死心,缄默着完成了所有处理工序。
“你跟我讲讲你妹妹的事吧。”系好绷带,姚欣慧撤开后忽道。
梁池穿外套的动作一顿,“没什么好讲的……”
他敛眸,“一个很傻的人。”
“傻到家了……”
外套口袋无由跌出梁池的皮夹,恰好以敞开的姿势掉落在姚欣慧脚边。她先一步俯身去捡,拾起时翻过面看,那一瞬他的心脏蹦到了嗓眼。
“咦?”
梁池不由分说抢下皮夹。
而幸好,姚欣慧看到的只是严虎的照片。
“勒个人我晓得。”她面目认真道。
“你晓得?”
“对,好像是个大老板,我姐妹被他包过一阵子。”
梁池淡淡应一声,合上皮夹落入口袋。
气氛里的凝滞未被雨声冲散。
姚欣慧带余留的哭腔笑了一声,抬手拍他左胳膊。“行了,”她说,“不要绷着脸噻,我又不会把你吃咯!”
梁池提唇轻笑,“可你刚才是有要吃人的劲头。”
姚欣慧大笑,笑得格外夸张。
她心里还是空落,宛如一个四壁的洞穴,倘然有手伸进去擦开一根火柴,照亮那些壁上镌刻的字……
看见的必定是繁简一致的“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