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是跪了很久了。
“碧水,可是觉得委屈了?”洛皇后从来没有这么咄咄逼人过,白泞不知道她是只对碧水这样,还是本性便是如此,在知道她生母没死之后,那个无欲无求的皇后娘娘便消失了?
“奴婢不敢。”
碧水声音平静,跪的工整。
“自洛琳走后,我日日祈祷,恳求佛祖让我再见她一面。”她的脸上看不出是什么神情,只直勾勾的盯着碧水,“许是佛祖怜悯我心诚,将洛琳又重新还给了我。”
这话一出,碧水猛地便抬起头,眼中有几分诧异和迷茫,道:“娘娘见到她了?”
洛皇后的目光顷刻之间变得狠戾起来。
“你果然知道洛琳还活着!”她猛地站起来,走到碧水身边,“你知道,陛下是不是也知道?”
碧水目光复杂,定定的看着洛皇后,“是!”
有些事情,她藏在心底太久了,久到透不过起来,她们四个人之间的恩恩怨怨,早已经没有谁对谁错之分,只剩下那些难以背负的仇恨,这辈子怕是解不开了。
“好好好。”洛皇后仰头深吸一口气,那日日夜夜的心如死灰在此刻都成了一个笑话一般,“来人,拿……?”
“你要拿什么?”
屋外有怒气冲冲的声音传进来。
一抹明黄色身影快速的冲进来,白泞自生下来开始就没有见到她这位父皇这么焦急过。
想了想,她起身悄悄的走到屏风后。
怀帝走的急,眼中也只有跪在地上的碧水,自是没有发现白泞。
“陛下这次到来的准时。”洛皇后冷笑了一声,眼底净是慢慢的嘲讽,“听见心头肉在我这儿,你是不是快急疯了。”
宫中的人皆知帝后两人极少说话,却是不知,这两人不说话是因为早就撕破了脸,连同年轻时那点仅剩的情谊也半点不剩了。
怀帝扶起碧水,碧水却不动声色的抽回自己的手,一眼都不曾看向怀帝。
怀帝面上苦涩一闪而过,转而冷眼看向洛皇后。
“洛琳出宫之事,是朕和她说好的,她出宫诈死永远不出现在我面前,换你一个永远的后位,你的孩子,会是大怀的太子,我也会悉心教导他成人,这些事情,都是我与洛琳说好的,与阿碧无关。”
洛皇后咬紧牙齿,她记起来了,洛琳要临盆前的那段日子,是洛家根基不稳,被怀帝针对之时。
那时候她每日担心父母,家中姐妹兄长,是洛琳信誓旦旦的握住她的手望着她的眼睛笑着说:“娘娘别慌,你当年倾尽全力护我一次,我也定保你无恙。”
洛皇后任然记得那时候她的笑容温暖,“我记得再过不久便是娘娘生辰了吧?届时我送娘娘一份大礼。”
当时她愣着问她准备送什么。
那时候洛琳是怎么说的呢?
“我是一个再俗气不过的人,宫里的人说的也都对,我最喜权势,为所欲为,能想到送娘娘的也是极俗气的东西,一份荣耀,一份安稳,一份未来通天光明路。”
当时她被家中的事情弄的心烦意乱。
胡乱的应了两声。
如今看来……。
见洛皇后愣在原地,怀帝不耐,带着碧水就要走出去。
“碧水,我再问你一句。”洛皇后抬头,眼底半分光彩都没有,阴沉沉的看着十分吓人,“洛琳脸上那些刀疤是不是你划的?”
“你疯了吧,阿碧怎么会……。”
“是我划的。”碧水打断怀帝的话,承认的干脆,直视洛皇后眼中冒出凶狠的光,“当年她找到我,求我永不要入宫,永不要生下与陛下的孩子,我告诉她,除非她在我面前划烂她的一张脸,以后永远不能再用那张脸去画出百变的美人儿,我就应了她。”
怀帝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洛皇后握紧了拳头。
站在屏风后的白泞垂头。
“难怪……难怪……。”洛皇后只觉得呼吸困难,那一日洛琳说要出去透透气,再回来时,就带了一身的血,脸被划的稀烂,她却开心的宛若一个傻子。
那一日也是洛琳临盆的日子,而也是那一日,成了洛皇后挥之不去的梦魇。
她尚未弄清楚她的脸是怎么回事,就听人说她没气了。
落下一个不择手段心机深沉的名声,永远的消失了。
她猛地捂住自己的心口,觉得沉沉的透不过气来。
白泞从屏风后走出来,站在洛皇后面前,轻声道:“母后,父皇和碧水已经走了。”
屋内一片寂静,白泞看着洛皇后失魂落魄,眼底有泪光,不知道这会儿她是该走还是留下来安慰她。
没成想洛皇后先开口了。
“白泞,你想离开大怀吗?”她抬起头,“你母亲和我说,她要离开大怀了,跟着往生门的人一起走。”
“我这一生,没登过一次山,没坐过一次船,没看过树上所说的雪峰雾顶,五湖四海。”洛皇后失魂落魄,“我生来就是皇后,我替洛家守在这深宫之中。”
她笑起来,却比哭还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