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书敲了敲邵城的门。
邵城正在批文件,头也不抬,“进来,什么事?”
秘书说:“有人给您送花,要拿上来吗?”
邵城疑惑地皱了邹眉,“送花人是谁知道吗?”
秘书说:“匿名的,但附带了一张卡片。”
邵城:“拿上来吧。”
一个装着系着绸带的花篮被拿了进来,里面装着碗大的洁白如雪的牡丹花。真是和他办公室那盆花同样的佛头青。
邵城愣了一下,那个花篮还是当年他做的。
邵城心情很复杂,他两辈子送别人花不知送了多少了,特别是送陆斐然,以前他为了讨陆斐然开心,是特地建了一个玻璃温室,栽了满屋子的话。他收到别人送的花竟然还是头一回。他扶着额头低低笑了起来,看着还沾着露水的花仿佛看到了倔强可爱的小少年,像在不甘心不服气地问他:“你还说不认识我吗?还要继续装下去吗?”
秘书看到他温柔缅怀的表情像见鬼了一样,心里猜测这花的主人是何方神圣,不管是谁,绝对和邵总关系匪浅。她正思忖着要把花摆在哪里比较好时,邵城开口了:“——扔掉吧。”
秘书愣了下,迟疑地啊了一声。邵总您老的神情怎么看都不是想扔花的样子啊。
“我说扔掉。”邵城闭了闭眼睛,像是就这样拂去自己的深深眷恋,冷冷说:“开什么玩笑?以后别什么人的东西都随便拿进来。”
*
陆斐然在食堂听见后桌的两个女同事在讨论。
“听说没?有人给邵总送花,白秘书拿上去以后被骂了一顿。”
“真的吗?你怎么知道的?”
“白秘书她回头就去怼前台了啊。”
“那花呢?”
“扔了呗。你说这谁做的?也是不自量力,而且为什么会想到给男人送花,不大对劲啊。一般追男人会送花吗?”
陆斐然捏紧手里的筷子,喉头像梗着什么,咽不下,吐不出。
他就从家里带了那一盆花过来的。就这么被邵城扔了。
这几天他回去以后想了很多,无论怎么想,邵城就是刘城。这些年他翻来覆去看那张照片,刘城的样子早就刻进他的脑袋里了,他怎么可能认错呢?更何况那天在洗手间里,擦身而过的时候,他看到了邵城耳后的两颗小痣,和刘城也是一模一样的。
陆斐然知道邵城和自己的家世身份天差地别,他年少时发芽过的幼稚念想大抵永远都不可能怎么样了。他现在也不是小孩子了,秉怀着的也非少年时飞蛾扑火般的爱慕了,曾经炙热滚烫的心已一点点被岁月浇凉下来,现在只留星点余温的火烬。
有时他觉得那已经熄灭冰冷了,有时却猝不及防地炸起,溅在心尖,烫的他辗转难寐,细细麻麻地疼,像是随时会重新燃烧起来。
陆斐然无论如何也想不通:我明明什么都还没有说……只是承认认识我都不行吗?难道他担心我会像他后妈一样贪图他的钱吗?我只是……只是想知道他当年为什么要不辞而别而已啊。当年他真的是为了躲避自己的爱慕才突然离开的吗?
“怎么了?没胃口吗?”
陆斐然听到一个温和的声音,抬头看到了方蔚然,怔忡了下才打招呼:“方经理。”
方蔚然在他对面坐下,“看你脸色不好,是生病了吗?”
陆斐然摇头,“也没什么。昨晚没睡好而已。”他看到方蔚然担忧探究的眼神就觉得不自在,可此时心烦意乱无暇多想,垂下眼睛,不去看方蔚然便是了。
这表现在方蔚然看来像是害羞似的,他试探地问:“你组长而我说你适应的不错,你们组还有小姑娘追你。”
陆斐然错愕不已,“你说小茹吗?哪里传出来的啊,这样对女孩子的清誉不好吧,是莫须有的事。”
方蔚然满意地低下头,“哦。”
陆斐然看了看方蔚然,他是从公司创建起就跟着邵城立下汗马功劳的老臣了,和邵城当然很熟,方蔚然又莫名地对自己很有好感,陆斐然也没拒绝。
“方经理你人真好,对人真亲切。”陆斐然真心实意说。
方蔚然绅士地笑了下:“大概……是因为我们名字里都有个‘然’吧,多有缘分啊。”
陆斐然心里想,我哦和方蔚然熟了,说不定更有机会能接近邵城。假如要靠他升职加薪往上爬靠近邵城的高度的话,那真不知得何年何月。
唉。
他现在连邵城的影子都摸不到。
暂时无计可施,陆斐然只能专注地工作,同事小茹突然在扣扣上给他发信息:“小陆啊,我的网银正好没钱了,能不能帮我代买一下东西啊。”
小茹是和陆斐然同期进公司的新人,他们部门女孩子稀少,小茹虽然不算大美女但也是清秀佳人了,大家都挺照顾她的。她有时工作上有不懂的地方,不好意思问前辈,都是来找陆斐然商量的。
其实这种小忙陆斐然向来是不拒绝的,但前天小茹还买了一对情侣手机壳,说是划算才买的一对,整好送陆斐然一个。这都不叫暗示叫明示,陆斐然尴尬地拒绝了。小茹把东西收回去也没说什么。倒是同事瞎起哄说陆斐然是太害羞,陆斐然怎么解释他们都当成听不见似的。
陆斐然打开小茹给的淘宝链接一看,登时无语了,是一套情趣内衣。
瞬时陆斐然脸上就一阵白一阵红了。
*
邵城心不在焉地剪着花枝。
“邵总?”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邵城吓地一个手滑,咔擦一下把枝头一朵开的很好的牡丹给剪下来了,他心疼地吸了口气。
方蔚然赶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