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没过几天,长安竟是高高兴兴地跑进来,身后跟着好些人,打头的便是李然,见了秋娘便笑道:“你说可真巧,方才长安去镇里头寻木匠问打家具的事儿,我正巧瞧见了。这好的家具,一套打下来得一年,差点的也得小半年,得多久才能用啊!正巧,我家有套闲置的,嫂子若是不介意,就先换上用用,这可是簇新的!”
秋娘看着长安脸上的喜庆,再看李然带着一堆人都将东西送到门前来了,可不是簇新的一套红木家具?她忙说贵重不能收,李然摆了摆手,道:“嘿,客气啥,咱两家可是过命的交情。”
边说着边指挥着众人将东西往里抬,长安打头阵,又将物件好生的摆了一回,那套旧的,长安不带心疼地叫李然带走了。
秋娘愣在门口半晌,就见长安一桶水又一桶水地进屋出屋,将几件家具擦拭拾掇地干干净净。
范老太太同秋娘并肩站着,长安一咧嘴,一口白牙,“祖母,看,新家具!”
“这孩子怎么了,几个月不见,怎么这般勤快了。”范老太太疑惑道。
“谁知道呢……”秋娘心虚地答道。
等太阳下了山,长安果真早早便上了床等着,见秋娘进来,长安嘿嘿一笑,秋娘蹙了眉,便去新的衣柜里头开始翻找。
长安原本还不放在心上,等到秋娘翻了衣柜又开始翻他的书桌时,他便有些紧张,忙套了外套道:“这么晚了,你在寻什么呢?”
秋娘手一摊:“交出来!”
“交……交什么?”长安心里一咯噔。
“我问你,你去寻木匠打家具时,用什么付的定钱?”
“没找木匠呀……”长安边说边往自己的书桌靠,秋娘一眼扫过去,他顿时站定了脚,“我寻的木匠不要定钱!”
“你骗谁呢,范长安!胆子肥了哈,竟然学会藏私房钱了!钱呢?钱在哪里,交出来!”
秋娘怒目,提手便要抓长安。长安脚一缩,忙道:“别拧耳朵,别拧。”
他说着便从桌上放画卷的花瓶里掏出几两银子来,秋娘不信,又看他,他只叹自己好生命苦,又去枕头里、随身的钱袋里掏出些钱来。
秋娘定睛一看,好么,这不是长安被抓走时她给长安的钱么,他没用就算了,还都藏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长安:我的私房钱被没收了……求好心人士砸花砸雷砸收藏,给俺亲娘买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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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娘二话不说,将长安的银子全数没收了,了了,看长安可怜巴巴的神情,又给他留了二两银子,嘴里哼唧道:“身上有银子就乱买东西,有钱,还不如买地呢!”
说完,她哼着小曲儿便上了床,长安望着空荡荡的钱袋儿,顿生了寂寞:他到底还是把钱给花出去了呀!
可是,他家娘子,怎么对囤地就这般执着?
晚上到了交公粮的时候,秋娘反倒磨蹭了,搂着长安道:“长安,咱两要个孩子吧?村里同我一般年纪的姑娘,动作快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还有若梅,她家喜娃才两岁,今儿她告诉我,她又有了……我,我也想要个孩子……”
长安自是欢喜,抵着她的脑袋便道:“那,那我可得再勤力一些……到时候你可别踢我下床!”
“你要是还是一个晚上折腾我七八遍,闹-腾地我一晚上睡不好,看我踢不踢你。”秋娘白了他一眼。
长安掰着指头颇为认真地算了算,颇为犹豫道:“若是你有了身孕,那我……那我岂不是十个月都没肉吃?那我现在不过是取些利息么,也不过分么。”
“那我也不能搏命给你去利息呀!”秋娘一脚便要踢长安,长安一把握住她的脚,又要闹腾起来。
在快要交出去的时候,长安记住了秋娘的嘱咐,特意抬高了秋娘的腰臀,让她更好地受孕。
过了没几日,长安又将家里的书收拾了,果真几日不进书房,秋娘闻起来,他直说答应了老丈人往后不去考科举了,说到便要做到。他这个性子一拗起来,秋娘怎么说他都不听,说多了,长安一梗脖子道:“咱们如今这般过日子不也很好,何必考那个劳什子的东西!”
听完了秋娘的蓝图,长安便知道,这几日秋娘一定都是不安的。她描绘那一切,不过是希望长安能踏踏实实地在安平村住下来,即便不是安平村,也是在她身边。
就像许多年一样,祖母带着他,指着那个房子跟他说:往后,这就是咱们的家了。而今,秋娘将一切都安排好,也是想告诉他:这就是咱们的家,咱们一步步让它更好吧。
这种内心的慌乱,他太过熟悉了。
所以秋娘再说,他都不肯再考试。他只想以实际行动告诉她,只要有她,他已经很是知足。
秋娘无法,又去搬老太太当救兵,老太太闲闲地喝了杯茶道:“不考便不考,全凭他。”
嘿,这祖孙俩!
眼见着快过年,秋娘只当长安是放自己大假,这厢自己也准备过年的年货,忙得头不点地的。
等到了除夕,秋娘让额娘特意请林源修到家来一块吃个团圆饭,长安直摇头道:“他不会来的。”
秋娘疑惑,缠着长安让他说出原因来,长安无奈,只说个大概,大体就是,当年林源修同长安的娘青梅竹马,谁知道半途中杀出长安的爹,美娇娘成了亲,新郎不是却不是他。林源修便下了誓,说是此生不与范家人来往。后来长安的娘去世,临终喊了一声林源修“哥”,林源修脑子一热便接下了长安这个烫手山芋,可是他也不同长安住一起,反倒是住得远远的。
“我长得同我爹颇像。”长安说道。
“怪不得。”秋娘低声琢磨,每回林源修见了长安,都恨不得将长安塞回肚子里再造呢,原来是这缘故。
这倒是长安第一次同她说起他爹来,秋娘还要再问,老太太唤走了长安,让他去一趟林源修那,只道她老毛病犯了,这才将林源修骗了来。
一家人开开心心地守着岁,老太太眯着眼睛看着孙儿孙媳,同林源修对视了一眼,心里头,再说不出能比这更美的事儿了。
到了元宵节的时候,长安还特意领着秋娘上长平镇看了一场花灯,他身上穿着秋娘给他做的宝蓝色的棉袄,人看上去倍儿精神喜庆,穿梭在人群里,总有那么几个姑娘大妈眼睛总往他身上瞄,看得秋娘心里既是骄傲,更多的却是窝火:看什么看,这是我家男人!
所以一路走下来,秋娘时不时拿眼睛瞪那些意图偷瞄长安的人,长安见了,心里更是美滋滋的。平日里秋娘总拿他呼来喝去的,偶尔也要让秋娘知道,他范长安这样的好小伙,其实也是有些魅力的么,嘿嘿。
只是,这事儿万万不能太过得意,长安握了握拳,想起了家里那两块簇新的搓衣板,蹙了眉头有些郁闷地低头道:“秋娘,你看你看,那儿那个姑娘怎么又看我呢……”
这有些焦躁的情绪,也是需要拿捏好的。否则秋娘怒了,真冲上去问人家了咋办?
谁知道他话刚说完,秋娘上下瞄了他两眼,指着不远处道:“那儿有个少爷朝我招手呢!”
啊?
长安转身一看,可不是,李然那小子远远地冲他们招手呢!那笑容满面,叫人看着可真是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