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渐渐落了下去,温热的空气被山那边吹过的来的凉风打散,家门外散乱的童趣稚音慢慢减少,被不多的路过的扛着农具回家的汉子所取代。
装满了四大筐的菜,艾美脑袋顶沾着几片绿叶出来,瞧着弟夫规规矩矩地坐在那,小胖脸一板,不苟言笑一本正经的样子叫他心里突然觉的此刻的人竟然妙趣横生。
顺手拔的杂草往每个筐上一铺,纯天然的废物利用。
又等了将近两刻钟艾奇和周里才回来,简单的洗漱过后,便赶忙吃饭。
每人一大碗炖菜,艾美给梅画的碗里多盛了一个鸡大腿两个鸡翅膀,满满的都要溢出来了,一盘子麻将黄瓜,一碟煮熟的疙瘩切丝加了香油香菜,还有一小簸箩喷香的小饼子,谁说粗糙的饭食不能勾起人的食欲,瞧瞧满桌的秃噜咀嚼声就知道它们有多受欢迎了。
梅画后半晌吃了一个鸡大腿,这会儿有了炖菜,大腿就瞧不上眼了,他怕艾美不要,便撕下一块肉,剩下的都夹到了他的碗里,
“实在吃不了了哥,不然晚上肚子胀的可难受了。”
艾美正推拒的动作一顿,忙紧张的问,“这两日晚上都不得劲儿么?”问完又看着艾奇,等他的回答,只是眼神温怒。
“没有哥,我是以防万一,中午吃多的时候我就难受,晚上还没有过呢。”梅画眨眨眼,笑容有些讨好,他这不是虚话,头两天确实撑的他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他不是不晓得适可而止的人,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吃就停不下来,等食物都摞到了嗓子眼才惊觉,就好像被人施了魔法一样,当然,他晓得这个想法纯粹是天方夜谭。
艾奇也在旁边帮腔,“没,哥,画画好着呢,能吃能睡,没不得劲儿,你别担心。”
能吃能睡?骨子里高雅骄傲的梅画不喜欢这个映射性的比喻,只是碍于吃饭的场合,他不好给艾奇使脸色,发威,心里冷哼一声,大度地配合了他的话头。
瞅着两人的神色不做假,艾美也没往深处想,接下来的话都是围绕着梅画应该如何幸福地安胎讨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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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艾美早早地摘了两筐菜园子的菜,他和周里出门前儿,正房和周实那屋还没动静呢,他们家本来地少,每年人家别家正忙的热火朝天的时候他家早早地就收了好麦子种上玉米了,那速度不是一般的快。
周实这些日子即使给艾奇帮忙,他也感觉轻松许多,力气用不完,他这屋头这半年来进项少出的多,身上的担子不是一般的重,看着亲弟弟和弟夫吃穿用度越来越上档次,脸上的肉逐渐增多,面色越来越红润,要说不嫉妒是不可能,但羡慕的成分更多,所以他每每都盼着日子快点过,好去种艾奇家的地,多些收成,将来把自己的夫郞养的胖胖的。
赶大集的时候越往早,菜越好卖,提早跟老艾头约了时间,牛车在艾奇家门口停着,人一到立马装车,走几步拉上常华的三筐菜和半篮子鸡蛋,老牛被甩了鞭子,哞哞眸的叫几声,拉着几人慢悠悠地走起来。
青牛没跟着,他上午帮艾奇拾掇地,这次陪着押车的是周里。
有常华的场合永远都不怕没话说,一路上叽喳不停,周边的人已经习惯了,也不觉得烦躁刺耳,当然在吃艾美给他饼子的时候歇了一会儿。
“美子哥,今儿咱们全出来了,谁跟小画子在家啊?”
艾美帮他把嘴角的渣渣抹掉,笑着说,“娟娟带娃子过去,他家的菜上次赶集卖了六筐,这次也能摘两筐,他婆么嫌麻烦,说是再等一个集在卖。”
“诶?昨儿咱们一起走的时候没听你俩应和啊。”常华问。
“是我后来想到的,去称豆腐的时候在他家站了站,之前没想到。”艾美给他说,他是听到娟娟说今儿不赶集卖菜才央各他的,如果娟娟也赶集,他就打算叫弟弟不去地里了,歇一上午;或者带上弟夫下地,让他自己在山脚边玩,还能散散心思。
常华神转换,这时又想到了交上去的绣品,一时间,满脸透出兴奋和期待,“也不知我的那些能换多少钱,反正我是相信小画子的,那新鲜样子准保叫人眼前一亮,”说完神色又一暗,有些自卑地道,
“就是怕我的绣工人家瞧不上,没得拉低了绣品的成色。”
艾美锤了他一磅子,看不上他这自暴自弃的失落感,轻责道,“你呀,不要总是觉得比不过别人,谁都有优点缺点,并不是人人都是十全十美的,你的身上自然也有闪光点,就像小画时常念叨的那句‘天生我材必有用’,你也听了许多遍了,不能只走耳朵不走心,小画说的很多话都有道理,你要细细琢磨其中的含义。”
“上次他说的滴水穿石,那意思不就是叫你不要气馁,持之以恒再接再厉么,再者说了你才绣了几年,我都绣了多少年了?经验是累积起来的,经验累积到一定的阶段,自然会体现他应有的价值。”
常华静静地听着,直到艾美说完了,才吃惊的咂着嘴儿问,“美子哥,你这话里的意思太深了,这都是小画子说的?你怎么就能背过和记着啊?”他没好意思说自己听了好多次都一头雾水,记都记不住,还怎么理解啊,也难怪白费了梅画的几次口舌。
周里直紧挨自己的夫郞,没有插话,因着跟梅画相处的时间长了,所以类似的名言警句他也听了不少,以往他也有过类似的心境,只是不善总结和归纳,再者说,他是从小土坷垃里长大的山沟小子,别说去学堂了,连有没有学堂都不晓得,周里是个机灵的人,这些日子肚子里可是攒了不少偷学到的学问。
倒是前面赶车的老汉比常华还要惊奇不已,之前艾老大的孙子跟着二奇家的学认字这个刮大风一样的消息可是把他羡慕了好些日子,他也曾想过舍去一张老脸上门求人,只是接下来那大娃子便被勒令的三五日去一次,什么缘由大家都晓得,合计了又合计,老艾头终究没迈出那一步,只把这份带着强烈憧憬的心思压下来,想着等明年再上门,不过要是真等到明年,那登门造访的人可不止他一个,想到这儿,艾老汉心里定了个主意,等回去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