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节(1 / 2)

禄存 陈虹旭 2744 字 25天前

六六忽地想起一事,道:“阿花,你们那边没有不准女子随便出门?”

“官老爷闲着没事,净扯些没的有的。我们乡下人家女子也得做活,谁出门还遮个脸?如果说女子素面出不得门,那些深山里好几个男人一个老婆也没见他们去管管。就是我们住的京中大杂院也没见个女子出门带帷帽的。”阿花借着钱,心中大石落定,说话也随意些。

六六有些疑虑,“我听说京中凡是女子皆不轻易出门,那怕穷人家的闺女也是如此。”

阿花啧了一声,“真正穷人家的闺女连饭都吃不上还讲究这?多半直接把闺女发卖了。”

六六默然,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如是也。

看来杨阁老也并不是想要世间所有女子都遵循他的标准,或许那群女子在他眼中并不算是女子,只是一些货物罢了。

阿花见六六突然没了精神只道她有些疲倦,又见天色也不早了。阿花起身告辞,六六也不虚留,得知晚上有地歇息。命珍珠拿了银子来,六六道:“三十两刚刚够你买荒地,没有富余怎成?我这里给你准备了一百两,你看着过日子吧。”

阿花忙摇头,“不成不成,三十两足够了,再把今年的果子卖一卖也有几两银子。”

六六拉过阿花的手,道:“万一有个变故呢?家中有银心中不慌,你家小娃可没别家的白胖?”

阿花看看炕上的闺女,再三谢过,含着泪接了。

六六摆手,又指着两个小银镯子和长命百岁银项圈,道:“这是送给你家姑娘的,你可不能辞了。”

阿花抖动嘴唇不知说甚好,她抱着小闺女来不就是让六六看着她可怜,给些钱财给见面礼。此刻,她有些羞愧,为自己的那点小计量。

走前,她深深地福了福,她今生都没啥能报答六小姐,只能在佛前求菩萨保佑六小姐万事顺遂。

六六指了碧玺送她出门。

这次不从后门出,碧玺带着她往侧门走去。阿花见跟来路不同,支吾,“姑娘能送我去后门不?孩子爹在那边巷口等着。”

碧玺道:“如此也好。”

到了后门,阿花提来的篮子正放在地上。碧玺使个婆子把胡山叫来,她对阿花道:“这篮子里是回礼,里面是些吃食和几块细棉布,你带回家用。还有些奶糕子,回家用热水冲了给你闺女用,不比人奶差。”

“诶,诶。”阿花一面点头一面谢过。等胡山到后,一个婆子帮阿花提着篮子交给胡山。胡山和阿花又再三谢过,方提着篮子离去。

出了巷口,避着人,阿花飞快地从怀里掏出那包肉递给胡山,“快吃吧。”

胡山咧嘴笑,“我不饿。”

阿花狠狠瞪了他一眼,“这都大下晌,能不饿?快吃吧,你有个好歹,我们娘俩靠谁去?”

胡山才拿了根鸡腿啃起来。阿花又道:“吃饱些,别省着。”

胡山犹豫,“要不给牛叔他们家留些?”

提起牛叔一家,阿花就来火。她执意要带娃娃上京,不比他夫妻俩人随便找处桥洞就睡。投奔拐了无数个弯的亲戚牛叔,阿花想着头次上门,又吃又住,狠心扯了块布割了条肉,又挑了一箩筐的果子准备换些钱买些米给闺女熬米汤。那知到了牛叔住的大杂院,人家嫌礼不够厚,直接把一箩筐的果子当礼物收了。阿花想着要打扰人家,就忍了,万没想人家连一饭都没请他们吃。他们出门,牛婶就做饭,待一回去,牛婶埋怨他们回来晚了没得饭吃。阿花心知人家是不愿意给饭吃了,和胡山两人在外面随便吃个黑面馒头,就苦了她闺女,连顿米汤都没吃上。

听了胡山的话,阿花大发脾气,“给留个屁,去把箩筐挑出来,我们马上回家。”

“不好吧?”胡山摸着脑袋道。

“有啥不好?我们送的礼也够我们娶大通铺住好几晚的,还不用听闲话看人脸色。”阿花冷冷道,“不过住三晚就这样,再住下去,人家不大扫帚赶人。”

胡山在阿花的如锥的目光中,急冲冲地挑了箩筐出来。阿花站在门口对殷殷勤勤的牛叔道:“他叔啊,可禁不起你留,再留下去,我们都得饿死。打扰了你们几日,先前送的布和肉入不了你们的眼,我们又穷,没物相赠,你就吃回亏吧,白给我们住了几日。”

阿花出了口恶气扬长而去。

且说六六焉头巴脑的,总觉得不对,但又说不出那里不对劲。回屋子眯了会眼,迷迷糊糊中,她好似看到几百个女童挤挤挨挨在一起,而阿花的小闺女也赫然在列。

第142章

六六待要定睛仔细瞧去, 眼前却是一片黑雾,黑雾渐渐靠近,逐渐吞没六六。黑雾中六六看到一座华丽的宫殿, 其间无数女子或立或卧或站或坐,像是一个个雕塑,栩栩如生, 面上的欢愉神情几乎溢了出来。六六好奇地伸出手指去戳了戳,然六六的手指刚戳上去。活人似的雕塑立时化做一团黑雾, 和外面的黑雾纠缠在一起。好似某项开关触动,其余的雕塑个个皆化成一团团黑雾纠缠在一起, 合在外面的黑雾以扑天盖地的姿势扑了过来。

“小姐,小姐,醒醒,快醒醒。”耳边传来珍珠的声音, 又急又赶,像急雨在拍打窗棂。

六六睁开眼, 有刹那间的呆滞。

“快,把灯都点上,把那盏牡丹灯也点上。”

倾刻, 屋内亮如白昼。半人高的牡丹琉璃灯立在屋当中, 耀眼的烛火驱散了黑暗, 也驱走了黑雾。

六六闭了一下眼,又睁开道:“什么时候了?”

“戌初了。”珍珠道,“小姐先喝碗杏仁茶安安神。”

珍珠只字不提六六刚才是不是做恶梦了, 就想着让她自个儿赶紧忘了,怕她们一提,六六反倒记起梦中恶景来。

甜甜的杏仁茶入喉,一股热流通往四肢百骸,舒服极了。六六接连吃了两碗,珍珠忙道:“太太刚派人来请小姐过去用膳。”

两碗杏仁茶下肚,六六精神大震,嘟着嘴道:“珍珠,你这样说,好似你家小姐是个馋猫。”

几个丫头皆抿嘴儿笑,又侍候着六六换衣,因晚上是陈家多年来的团圆饭。六六上着石榴红金绣团花排扣长袄,下着湘妃色撒花裙,头上一对点翠孔雀钗。珊瑚掀开穿衣镜袱,六六瞧瞧,点点头。几个丫头拥着六六去了福寿院。

外面一片漆黑,好似那层层黑雾,六六的脚一顿。随之,六六的昂首挺直背,心道,“我是福星,没有我怕的,只有怕我的。”

热热闹闹的团圆饭后,家中男子几乎都有些醉意。六六也跟着喝了些葡萄酒,不想此酒后劲大,六六回到院子直接扑在了床上,一觉睡到天明。

六六醒来脑袋中又想起昨儿的梦,不知是早上阳气足还是别的。这会儿,六六心中丁点害怕也无,还敢把那梦回想了想。六六忽地坐了起来,那华丽的院子分明就是皇宫中。六六坐不住了,穿好衣服匆匆吃了几口饭,就往外书房去。因这宅子大,陈家几个爷们在前院都有外书房。

六六到时,陈茂闵正跟陈书潇说着事。

见到六六,陈茂闵望望窗外的天,打趣道:“你不常说早起的虫子被鸟吃吗?今天你要成被吃的虫子了。”

六六板着脸道:“爹,人家有重要的事跟你说呢。”